是雄峻气派的高楼。
琉璃彩瓦金碧辉煌,廊檐翘角峻峭欲飞。上墙刷赭色红泥,墙脚砌水痕白石。楼门上悬挂金漆匾额,上书墨宝:香腮雪。
那香腮雪正是西门大官人前不久新开的胭脂水粉店,在楼宇修缮完备开张之前,他凭着大官人的一份关照,钻进店里去看过。
店内装饰和外面如出一辙的气派,丈高的檀木多宝阁纵横交错,隔断出一个个相对独立的雅阁,多宝阁的每个格子里摆放着一样售卖的货品。
在布设摆件上又更添雅致,美人瓶插花草,仕女图挂高阁,小宝鼎燃香粉。
总归里里外外都尽显奢侈矜贵,让他们这些一般小民望而生怯,轻易不敢踏足。
就在郓哥正要走过门前大街时,从店里出来两位穿戴鲜亮的娘子,一边一个丫鬟搀扶着。
穿红色皮袄的娘子甚是懊恼:“这一趟又没买到空谷幽兰,竟又让人抢先了一步!”
另一位披月白披风的娘子左右看看,才凑上去悄悄地说:“听说是限量的,要你在店里买的多了,才配给你呢!”
红皮袄娘子嘴角眉眼一撇:“我怎会不知是限量!不止空谷幽兰这一款,所有款都是限量的哩。可我都在店里买了三百两银子,一问却还是没货!”
即便这样她也不能拿那些女小二如何,那可是西门大官人开的店,谁敢耍横?而且一旦得罪了女小二,可就再也买不到想要的香水了。
月白披风的娘子隐晦地轻蔑一撇嘴角,转头就变脸一般,笑意温婉:“听说西门大官人啊,把空谷幽兰都送到东京城里头去了,虽说香腮雪的东西都不缺销路,可这一款怕是最不缺的了。”
她夫家是有人在东京城里为官的,自然比这村里村气的土富娘子消息灵通。
“因此怕是得买到五百两银的,才会给配呢。”
就在郓哥听了啧啧称奇又与有荣焉时,红皮袄娘子豪爽的一甩帕子,“走,家去!明儿带足了银子再来!”
月白披风娘子瞧不上对方行止粗卤,则格外文雅地叉手施礼告别:“陈二娘子,明日再会。”
然后各自上了自家的青帷布篷小轿,小厮抬起小轿,丫鬟轿旁跟随,往相反方向走了。
离开的两位娘子,路上又是另一番情态了。
披月白披风的娘子坐在轿中,已经等不及到家,三两下就拆了女小二赠送的小样,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她仗着自家有几个臭钱,惯爱向我炫耀她集齐的香腮雪所有款式。可是真论起来,还是家中有人更中用,说不准就求到人面前了呢!”
行走在寒风中的丫鬟顺着轿中娘子,殷勤地说:“娘子说的最有理不过了!那陈二娘子夫家是有几个银钱,但咱们家也是不缺钱用的!就是那些女小二,也知道高低尊卑呢,还提前赠了娘子香皂小样。”
显然丫鬟这一张巧嘴,说得轿中娘子很开心,“这世上蠢人是多,到底也有聪明人呢。”
“这桂花牛奶香皂闻着有淡淡奶香和桂花香,却又香而不腻、不燥不冲。想来真如女小二所说,用在手上脸上一次,可比用满桶鲜牛奶桂花鲜花浸泡敷贴,最是滋养嫩肤。”
丫鬟捧着说到:“娘子说的是,香腮雪的东西从来不同凡响,娘子回去用了必定肌肤雪嫩。”
主仆两人一个坐在遮风轿内,一个走在夹雪风中,边说着边远去了。
相反方向的另一顶轿中,也正说着大差不差的话。
“哼,夫家在东京城里有两个做文吏的亲戚,不过没品没阶端茶递水跑腿传话的,就以为自己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的娘子了!”
“当谁瞧不见她拿白眼瞥我哩!还瞧不上我出身,也不想想往上数三代她娘家不过是屠夫!我就是有两个臭钱怎么了,羡慕不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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