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遣兵马、派送粮草,这都不是小事,穆禾野谨慎些也很正常,但是对于这个问题,许风亭的确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抬起眼,反问了一句:
“你可信我?”
自边境递来消息最快也要一日时间,现下的许风亭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说服新帝,有的只是二人十年来所建立的信任,可实际上,信任是最没用的东西。
尤其是,对于一位帝王而言。
许风亭刚问出这话就后悔了,他还是没有认清楚穆禾野的身份,下意识地将这人当白云山上的九皇子来看,竟然让一个帝王凭着信任调兵,太过滑稽,
就在许风亭思考劝服的话术时,却见身旁的少年君王站起了身。
穆禾野没说信与不信,只是将方才剥好的荔枝果肉推了过来:
“记得吃了,我现在去筹集粮草,调遣兵马。”
许风亭愕然,连忙将人喊住:
“等一下!你可想好筹粮调兵的理由了?”
穆禾野回过头,笑得桀骜不驯:
“朕可是昏君,昏君做事要什么理由?”
许风亭皱眉,并不赞同对方的做法,于是站身,拦住穆禾野离开的路:
“世人只知你苛待皇兄、懈怠朝事,却不知道太子血脉存疑,更不知这三日你卧病在床,这才有了昏君的谣言。”
“小野,你既已位居高位,应该做的是洗白身上的污名,如此人心才安,人心安国才宁,而不是认下污名,在日后引来谋逆,招致祸患。”
他不希望自己走了之后,人们会继续对少年君王声讨不休。
穆禾野静静的盯着眼前的青年,瞧了足足半晌,忽而问道:
“日后之事日后再说也来得及,你为什么突然同我讲这番话?”
对上那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黑眸,许风亭及时移开了视线,他摆正脸色,认真地解释道:
“我只是觉得,此番危机是帮你洗掉昏君污名的好时机,应当及时抓住才是,待到日后,或许就再难寻得这样的机会了,故而多言了些。”
“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子明仙长所言,北部边境天有异象,为巩固边防,陛下特意筹集粮草,调遣兵马备战。”
一番话毕,总算打消了少年野眼底的打量。
假设边境之事为真,此刻筹粮遣兵便是救急之举,或许能挽救一场本该失败的战局,的确是洗白的好时机,但是穆禾野却皱起了眉:
“要是边境无事发生,你会受千夫所指。”
毕竟是没得到确切消息的事情,他不想让青年担上一点风险。
许风亭哪里看不出来这人的顾虑是什么,开口保证:
“边境异动是已经发生的事实,我有十成把握,不会叫他们寻到机会责难。”
穆禾野知道,这人不会随口说出十成把握如此绝对的话,既然说了出口,一定是八九不离十了,于是不再耽搁,应下了对方的提议,匆匆离去。
当日,新帝清点好粮草,派人护送至边境。
隔日,驿兵带着自京城八百里加急信件,于深夜赶至北境邻近州城,调兵支援。
破晓时分,老将军正算着求援信件何时能送到京城,忽听营帐外传来浩浩荡荡的马蹄声,差点以为被偷家了,急匆匆地出来一瞧,竟然是附近州城赶来的援兵,认为是天降神兵,当即大喜。
而此时,自前线送往京城的信件,才刚刚落到陛下手上,跟着信件一起送来的,是昏迷不醒的陆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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