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的时候出了岔子,弟兄们死了,又不好收尸,这才见了他跟扒着救命稻草似的。
他心里自得,被奉承两句后还能坐得住,又继续问,果然问出王连苍的目的。
他道自己走镖时撞上了匪徒,师兄们拼死护他逃出来,他去报官,县令却不管,无可奈何下,他只能自己想办法把师兄们尸骨送回去,以免在荒郊野外被野兽啃食,或被山匪糟蹋。
说到可怜处,王连苍想起自己师门,不免眼泪满眶。他年纪不算大,又没成家,有股天然诚挚的气息在身上,很招人喜欢,叫麻衣人也有点心软,给他倒杯酒说起自己的事儿来。
麻衣人姓李,名三,没什么字号小名,旁人就叫他李三。李三也是师父带入行的,赶尸也有十几个年头了,师父死后,他就自己接点儿活干。这行晦气,没女人肯嫁他,他过了年纪也没那个念头了,干脆一个人混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这回赶尸说来也巧,是他受本地一家人委托。那家人老太太梦见自己在外地的小儿子得重病死了,托梦回来,哭着说想要落叶归根。老太太醒了以后深信不疑,四处托人求人去那地方看看,如果小儿子真没了,就把尸骨带回来。
“赶路难啊……如果只是托个口信也就算了,要人真没了,谁能把他带回来?”李三喝口酒,笑道,“……反正有人托到我头上来了,我就走一趟呗。”
王连苍忙给他敬酒,道:“大哥是个热心人。”
李三差点儿笑岔气,连连摆手:“什么实诚人,我从小到大都在学这个,你要是不让我做这个,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好。”
王连苍又是一通好话。
酒过三巡,他答应下来:“原本我走一趟后总得休息两日,看小兄弟你等得急,过几天我们就上山去看看。”
“不过呢,我也得同你说实话,这门事我不保证能成,按你说的,有好几个,过了这么几天,还有可能尸骨不全了。要是能成,能起来,我就走这一趟。要是不成,也别怨我……”
王连苍哪里敢抱怨,连连道不会,不会,能帮忙就已经很感激了。
至于到底怎么赶尸的……
王连苍不会问,各行手艺人都有自己的秘技,问了就得罪人了。再者,李三也不会说。
李三说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他还是穷的叮当响,王连苍付钱后,二人找了间客栈住下。李三一眼瞥见王连苍掏钱袋的模样,放下心来——他身上什么也没有,不担心王连苍贪图谋财害命。
翌日,王连苍陪李三去那老太太家中取了剩下的银钱,棺材铺子的人早就到了,一片哭声震天中,二人离去。
王连苍心里也不好受,跟着李三在街头巷尾乱转,买这买那花了不少钱。李三又专门点那些酒楼酒馆进去,要求吃点好的。
“你不懂,等开始赶路了,就吃不上这么多好东西了,现在能吃多吃点儿。”这地方还有人卖馕,李三买了十几个,穿了洞背在背上厚厚一叠,这玩意儿一个能吃好几天,顶顶扛饿。
他边收拾东西,边对王连苍说:“到时候我们得专门走山路小道,走大路,那是要吓死人的。晚上也只能在路边或者庙里住,这地方我看了,没有死尸客店,到时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王连苍跟着他一块儿收拾,也备了不少干粮、伤药,两人收拾整齐,最后一夜好眠后。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便往山林去。
他二人身后,一个闲汉见他们总算要走了,眼睛一亮,弓着身子就往外跑,跑到一处酒家,寻了上头抻着腿喝酒吃肉的一个衙役小声说,他们要找的反贼准备跑了。
那衙役也是喝多了,正上头,不耐烦叫骂:“什么就叫做跑了?跑了你不会去追吗?还要爷来教你?”
那闲汉被踢了一脚也不敢抱怨,想自己一个人也抵不过他们两个,眼睛一骨碌转,叫了几个平日一起玩乐的,悄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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