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程夫人喃喃,“衡哥儿也是……也是这几日去的。”
这么多年轻男女的离世,就没有人怀疑吗?
程山海无奈叹气:“有甚么可怀疑的?都是在自个儿家里出的事,方家那个我打听过,据说是他们家那个身子骨本就弱的大小姐,夜里睡觉时踢被着了凉。段家那个后生,他跨门槛时跌了一跤,摔着了脑袋,当时人就没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你别说了,我听着心慌。”程夫人更加害怕,一拍他背,“要么请个大师来家中做法事,要么寻个寺庙,我带栗奴去上柱香。”
程山海说道:“我听闻方家请了兰庭寺的僧人来家中讲经,夫人不如去兰庭寺?”
兰庭寺原是京中一座不出名的老寺庙,后听说来了几个从西边来的僧人,能讲得好经,能解好签,名声渐渐传出去。再后来,有人大张旗鼓以还愿之名替兰庭寺塑了十几座金身,据说是当初在寺庙内许下的愿望灵验了。
从那以后,兰庭寺灵验的名声便传了出去,三不五时就有人去兰庭寺还愿。方家能请到兰庭寺的大师来做法,着实底蕴不低。
程夫人点点头:“也好,明日我先带栗儿去庄子上,总离得近些。”
程山海同她又交待几句后,方才备车出门去。
程巍从婢女口中得知,因自己梦魇,母亲深夜来探望,据说在床前坐了大半夜,又是感动又是羞愧,换了衣裳便急忙来请安。
因程巍得了“差事”后,甚少回家,这还是母子二人难得的坐下谈心。程夫人关切后,终是忍不住,拐弯抹角问起了他梦中所说的眼睛是怎么一回事。
程巍根本没想到自己竟在梦中说出了那样的话,可他也无法将这件事告诉给母亲。
他要怎么说?说自己曾为了活命,硬生生把眼睛挖出来了?
那种手指插入眼眶中的疼痛触感仿佛驻扎了下来,偶尔便一抽一抽地发疼。程巍一想起,便会想到那个少年郎。
那个可怕的后生,他想到了这个法子,便也敢真的这么做了。
可他又不能去怨恨姜遗光,真要说起来,他算是救了自己一命,若不剜出自己一对眼睛,恐怕所有人都要死在那里。难道他还要苛责姜遗光为什么不剜自己的眼吗?
“没什么,母亲。我说胡话罢了……”面对程夫人关切的目光,他只能回以谎言。
……
刚过凌晨,裴远鸿就醒了过来。
这座山似乎把日头全都遮住了,竟比昨日还阴沉许多,分明已经入春,山下却如寒冬般冷寂。
驿站不大,没有太多空房。加上单独行事恐会被鬼魂盯上,他们便决定三人一间房休息。此刻,裴远鸿睁开眼,总觉得有些异样。
太过安静了些……
原本同他一间房的杨质和另一个仆从不见了,他们起得这么早么?
裴远鸿掀开被子坐起来,一整夜,他的剑都放在手边,随时能够拔剑杀敌。他转头四处看去,却发现……原来禁闭的房门不知什么被打开了一条缝!
更叫他不寒而栗的是,门缝中,有一只混浊的眼睛眨了眨!
那只眼睛消失得太快,等裴远鸿再去看时,已经不见了。但裴远鸿此刻已完全清醒过来,他手握在剑柄上,慢慢地,一点点往房门口去。
不论其他几人在什么地方,不论门外守着的是什么,他都要先离开这里。
门,一点点地接近了。
裴远鸿整个人绷得越来越紧,此时此刻,他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门后那个东西上。他能听到自己放缓的几近于无的呼吸声和胸膛中跳动速度慢下来的心,
不会错的,那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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