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炖肉,她是老苗子的妹妹,是这家人骄傲,也是老婆婆和老苗子眼中的公主。
小小的锅子“咕嘟咕嘟”作响,肉汤里冒着泛着油光的泡泡,屋子里香得不可思议。
老苗子搬着地上的死人,嘴里嚼着妹妹夹给他的一块肉,他嚼得很慢,仿佛是在细细品尝这块肉的味道。
“哥,好吃吗?”
“好吃。”
昏黄的光线中,老苗子通红的眼睛升起一片薄雾。
娘和妹妹煮肉的手艺都是很好的,可这块肉在老苗子嘴里却是腥的。
三角眼说妹妹是韩大奶奶跟前的大红人,少做一天的生意就少好多银子。
老苗子知道韩大奶奶,她是做肉皮生意的鸨母,他不敢想“韩大奶奶跟前的红人”是什么意思,也不敢问妹妹在韩大奶奶那里遭过怎样的罪,更不敢咽嘴里的肉。
这是从他妹妹身上割下来的肉,一块块都带着血。
阿吉踉踉跄跄站起来:“我跟着你去。”
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上的刀伤又撕裂了,不过阿吉不在乎,也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让他觉得自己活着,还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你来吧。”
老苗子没有拒绝阿吉,他一个人处理四具尸体实在太慢了,他知道阿吉也受伤了,伤得比自己重需要卧床休息,但眼下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们必须要在天亮之前将这四个死人丢出去。
一家人从深夜忙到天亮,老苗子和阿吉臭烘烘的爬上床。
老婆婆已经睡了,下定决心要活下去后,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反而是这些人中最淡定的一个。
老苗子一家人认为三角眼一伙人死了,他们背后倚仗的那些人会找上门来。
安小六也认为那些人迟早会找上门来。
不过这并未对安小六家里的生活造成影响。
她照例五更天早起煮粥,狗哥照例每天跟着谢烟客习武。
甚至对于狗哥来说,那四个人的死亡带来的阴影远不如姊姊抽查他的功课。
如此,半个月过去了。
在老苗子一家人战战兢兢、连身上的伤都养好了依然无事发生、准备回归正常生活时,又有一伙人找上门了。
不过他们盯上的不是老苗子,也不是老苗子家里化名为阿吉的谢晓峰。
而是卖粥的安小六。
天黑了。
破败的屋子里点着三根蜡烛,并不算宽敞的房间因为这三根蜡烛亮堂堂的,照出书桌后愁眉苦脸的小少年。
“……下一个词,苍穹。”
小少年的姐姐不徐不缓地说道。
小少年咬着毛笔的笔头,苍穹,这个词是刚学的,“苍”字他会写,“穹”是“草字头”还是“宝盖头”?
“苍穹,”姐姐又念了一遍,“不会写的字画圆。”
小少年叹了一口气,果断在纸上画了一个圆圈,笔下的纸上已经有很多个这样的圆圈了。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
紧接着,“嘭嘭”两下,自家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只听“咣当”一声巨响,两块门板轰然倒地。
明明自家大门被人拆了,可小少年心里却涌出一股异样的惊喜——
终于不用听写了!
“狗哥,‘苍穹’写完了吗,写完了继续下一组词,”不得不说,小少年高兴的太早了,因为他的姐姐完全没有暂停的意思,“江河,与这个词相关的还有‘长江’、‘黄河’,三个词一起写出来吧。”
小少年,不,应该是狗哥的手抖了两下,他完全想不到这种情况下姐姐还要继续听写。
难道已经没人可以阻止姐姐了吗?
男孩清秀的小脸皱成了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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