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共同相处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也没怎么把你当我妹妹——但也没把你当病人,只是两个人普通的在一起生活。”
“然后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你和我…一般来说经历过那样子的事情就会成为朋友。”
他说“可我当时没想到你是要死的。”
“…明明跟你一起生活的每一天,我都在吃药啊。”绪方梨枝说。五条悟点头表示同意。
他说“可是我想不到。”
这句话声音很低,仿佛从心底的某处说出来一样。
绪方梨枝沉默良久。
五条悟说“我知道你活不了多久了——越是知道,就越不想过来看你。只是知道你要死这一件事情已经够受的了,我不想看到你真正濒临死亡的样子。”
“…真正濒临死亡的样子。”绪方梨枝的声音非常冷淡,她说“就是我现在这样子吗?”
她这么说的时候转过头去看他,又把自己的手伸给他看。
她一伸手,病服袖口就软绵绵的滑下去,他于是见到那截手臂。
依旧苍白,但不是完全的白色,就像是沾染了花朵的汁液一样,上面有各种各样的颜色——莫名其妙的淤青、伤痕、单个单个陨石孔一样的针眼,针眼附近一片淡紫色。
“怎么回事。”五条悟声音干涩得吓人。
“打针啊。”绪方梨枝说。
“每天都打。正常来说是可以自愈的,不过现在身体已经自愈不了了。”
她说“你害怕的就是这个吗?【真正濒临死亡的样子】是说这样子?”
绪方梨枝的声音比她想象中的大,不远处一个男性家属朝这边望过来,她都没有收敛。
五条悟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最后说“对不起。”
绪方梨枝说“你是个胆小鬼。”
她更加不高兴了。但以前她大概不能够这么直接的表达出自己的不快的。
五条悟没说话,只是垂着眼睛,绪方梨枝盯着前面发呆,然后抬起头看着上方被围墙分割开来的蓝天。
她最后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之前那个护士不是让你推我下来散步吗?”
然后就指挥着他把轮椅推向某处。
这次不是沿着石板路,而是在草坪中前行,草坪应该会有‘禁止践踏’的标语,不过在这里却没有看到——不管是在道德还是法律上来说,这些已经接近死亡的病人们显然比那些青草更让人怜悯。
绪方梨枝让五条悟把她的轮椅推到某个确定的地方。然后一只手撑着旁边的扶手,另外一只手伸出来,身体微微弯下,去采摘花朵。
花朵在草坪上稀稀落落的生长,仿佛也吸收了医院的死亡气息,长得很小,花瓣也稀疏,被风一吹就掉。
但绪方梨枝很高兴的收集了很多,她指挥五条悟带她去每个看得到的花那里,摘下后一个一个的理好根茎,像小孩子一样用一只手握着,把它们横放在膝盖上面。
差不多把地上的花朵都已经收集过一遍——起码目力所及,都已经在她的手中,绪方梨枝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花束。
并不漂亮的野花。根茎断口的绿色汁液弄脏了她的衣服,花瓣零零碎碎的落在她脚下的踏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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