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人的队伍被安排成阵型,一圈圈往外延伸,每隔一里便有一批人,以求随时能应对突发事情。赫连恒喝着部下煮好的腊肉汤,眉眼低垂着好似在沉思。随着天色渐亮,兵士们或坐或趴的已经开始休息,到四周围都只剩下安宁的呼吸声后,赫连恒才转头看向角落里的人。
他着实也有些不悦——他以为宗锦是想明白了,借着书信来回应他的话;可那封信一字一句都在说他人的事,与赫连恒毫无瓜葛。还有那几句怒气冲冲的“讨厌”,说他听时毫无感觉是假的。
宗锦就坐在角落,偏着头睡着了。赫连恒望着他所在之处,目光不自觉地从上倒下,将对方细细打量了一遍。昨夜雨疏风骤,宗锦就着沾湿的衣衫就那么睡着,手里还握着一截树枝,也不知是为何。男人忽地起身,动作极轻地往宗锦所在之处走去。
他还未完全走到宗锦跟前,就见湿润的泥土地上,用树枝画出来的痕迹——
歪歪扭扭的痕迹框出一大块,中间河流、山岭的标记非常明显,七七八八的线条拆分出小块。这地上看似随便涂抹出来的,分明是枞坂的地图,这些天赫连恒不知反复看过多少遍,一眼便能认出来。
男人心下惊讶,忍不住细看了片刻,将上头的标记与自己的记忆比对。
这地图虽然不详细,军事要点也未记录,其他的位置却非常准确。
惊讶过后,赫连恒又看向宗锦的小脸。仍是初春风寒时,宗锦的脸色有些发白,嘴唇上也不见血色,显然冷得厉害。他下意识地去抬手摸上自己的肩膀,想要将外衫脱下给宗锦御寒,却忘了如今正向枞坂行军,他身上穿得并非温暖华服,而是冷冰冰的盔甲。
“……你,过来。”赫连恒退后几步,朝旁边某个兵士道。
出门在外,自然无人会睡死过去;好几个兵士立刻睁眼,确认不是叫自己后才重新合上眼。
被点名者连忙走过来,颔首道:“主上请吩咐。”
“往后几日,你们便和他一队。”赫连恒声音压得极低,几乎难以听清,“你带人,重新在这里生火。”
兵士脸上露出茫然,但还是果断地点头:“是!”
男人转身往他休息处走,丢下一句淡淡的:“莫要高声。”
其他人都如此浅眠,宗锦更非第一次出征,自然知道行军打仗时睡死过去就和自尽无甚分别。因此,男人走到他面前也好,与旁人说话也好……宗锦统统听得一清二楚。
他极力保持一动不动,生怕自己呼吸的节奏错了,叫赫连恒察觉到。
——他根本就不懂,赫连恒为什么要在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上,对他……关怀备至。
听着男人与别人说完话,转身离开时那点轻微的脚步声,宗锦垂在身侧的拳头才慢慢松缓开。他没有像过去那样有一说一地跳起来拆穿,也没有非要跟赫连恒问清楚的冲动;他只是像个缩头乌龟那样,从面对面的尴尬气闷中逃开。
明明他不觉得冷,他也不怕冷。
可火在他面前点燃,他仍会觉得很暖。
——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宗锦突然变成了哑巴,当真就和那支小队临时组在了一起,同吃同睡,行军赶路。赶路时他还是跟在赫连恒的身后,但二人从那句“你随意”后,便再未说过话。
正如宗锦所猜测的,赫连恒的方针是昼伏夜出,想给乐正氏来个出其不意。
他们一路上没遇到任何意外,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行军第四晚的子夜,江意的斥候部队回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景昭。
“主上!”景昭的声音几乎和马蹄声同时传来,赫连恒当即举起火把,示意后头的队伍停止行进。
宗锦听见那声音便来了神,伸长脖子往前看,半晌才看见马的影子。就这几天的功夫,景昭身上灰扑扑的,鬓角不少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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