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锦沉沉呼气,倏然站起身,朝不远处已经升起火的临时营地望了眼。似乎无人在意少了他,也无人发现他在这里;那他便可以自在些了。
若换成从前,尉迟岚与那些家臣议事时,都无所谓穿没穿衣裳,有时穿着里衣就出去了。夏日里则更夸张,久隆那地界夏日又长又热,他成天裸着上身,衣衫就挂在腰上,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如今,他却觉得该避讳些。
宗锦垂眸褪去那身被血浸透的黑衣,借着月光低头看,那血早渗了进去,将里衣染得黑一块白一块。
——那还能怎么着呢?这荒郊野岭的,也没换洗衣服,只能凑合穿着了。
他如是想着,将黑衣随意卷了卷,往旁边一扔;突然,一抹暗红从黑衣中掉了出来,直接砸进了流水中。
“扑通——”
“啊,玉佩。”
这寒冬腊月的时候,宗锦是真不想下河。掉下去的是赫连恒“送”他的那块红玉,他还挺喜欢的,没事便喜欢攥在手里摸上头的纹路。此处河流并不急,大约玉佩也难被冲到什么很远处;宗锦在岸上犹豫了好些时候,最终还是有些舍不得,只得摸着岸边慢慢下了河。
他未料到的是,水里竟然比岸上还暖和两分。
宗锦捏着鼻子深吸一口气,伸手在水下摸索着,摸到不少光溜溜的石头,却没摸到玉佩。这三更半夜,水下更是黑得难以看清。宗锦无奈,换口气又继续往下找。
他一边找,一边往下游慢慢移动。
好半晌他才在两块卵石的夹缝中,摸到他的玉佩。好在他下来得快,若再耽搁些功夫,恐怕就真找不着了。他将红玉的绳套在自己手腕上,就准备上浮。
谁知耳边水流声里突然夹杂了句话:“东鹿那边办得顺利?”
宗锦想都不用想——是赫连恒。
他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动作,慢慢慢慢地浮上去,在清澈的河流中露出一双眼。
赫连恒早换回了他那身华贵的衣衫,在河边负手而立;身旁还站着北堂列和江意,大抵是在询问先前的事办得如何。
果不其然,北堂列说:“东鹿的侍从是个狠人,最后也只剩下他。”
“留信了么。”
“留了,我假装不敌他,在树杈上留了半片衣料,”北堂列说,“只要东鹿君别太愚蠢,应当会去比对的,到时便会知道是皇甫家的人所为。”
“很好。”
赫连恒还是赫连恒,若说天下谁人的心最脏,那定然是赫连恒。
宗锦腹诽了句,就打算再潜水游回上游再上岸。
可他刚沉下水,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个念头——赫连恒是不是不会水来着?
是的,那时候在三河口,赫连恒就差点溺毙;若不是他水性极佳,赫连恒早都命丧黄泉了。想起那件事,宗锦不知怎的起了玩心,他朝岸边再游近几分,轻得不能再轻地浮上去。岸边交谈的三人一丝也没察觉到水中有人,还在继续说着。宗锦稍稍往上探出头,就看见赫连恒的鞋尖。
——耐心,耐心,做这种事就是要沉得住性子。
宗锦屏息敛声,指节分明的手缓缓伸出岸沿。下一瞬,他快如闪电,一把抓住了赫连恒的脚踝,牟足了全身的力气往下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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