倌皱紧了眉,搜肠刮肚地再捡出一句:“她若待你真心,自当希望你过得好;你若待她真心,你便不能辜负她的期许。”
兴许他这话说得太有道理,赫连恒终于侧目看他。
片刻后,男人才道:“我与他,连话都只说过几句。”
“……”
——他悟了,是单相思。
宗锦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回轮到他看向河面。他实在再搜不出什么好的措辞来安慰身旁的男人——他原本也不是这路数的人,身边人若是受委屈,那帮人报复回去就对了;身边人若是看上了谁家的姑娘,他帮忙去提个亲也便是了。
他最不会的,就是安慰人。
于是宗锦绞尽脑汁地想了半晌后,突然坐直了腰,抬手勾住赫连恒的肩膀。
赫连恒显然没想到他的突然之举,略略惊讶地朝他看过去;可宗锦并未看着他,只自顾自地拍了拍男人的肩头,说:“……既然如此,你就更不必沉溺过去无法自拔了;兴许很快你又会遇到两心相悦之人……照我看,凡是不钟情于我的,都不值得我钟情。你也一样。”
宗锦自认为自己这话说得很有道理,还觉得自己这样费心地安慰赫连恒,实在算得上有情有义。
但男人没有回答,就好像并未将这话听进去。
“你到底在悲戚什么,大男人别弄得这般苦情!”
他忍不住抬高了些音量,语罢又觉这时候再辱骂赫连恒有点不妥。于是宗锦就像补救似的,忽然将赫连恒往自己肩上拢:“算了算了,今日你喝多了,我便大方些;你若是想哭,我也当做不知,好吧?”
赫连恒没有反抗,当真顺着他的意思,就倚在他肩头。
可男人不仅比他高比他壮,还比他重了很多。赫连恒放松下来倚着他,他就不得不用手撑在身后,以支撑住二人不倒下去。
男人说:“……你可曾钟情过谁?”
“嗯……有。”
“谁?不会是哪个恩客吧?”
“少胡说八道,”一听见那两个字,宗锦便嫌恶地龇牙,“你还要老子……你还要我说几遍?我一醒来就在你赫连府,什么恩客什么小倌,我根本就不记得!”
“那你又记得你钟情过谁?”赫连恒倚在他胸口问,那声音好似都并非他耳朵听见的,而是藉由他的骨骼、他的血脉,直接说在他心头,“岂非自相矛盾。”
“……你爱如何想就如何想。”宗锦道,“我只钟情过一人,兴许都算不上钟情。”
“嗯。”
“幼时曾觉着身边的一个丫头可爱,若要娶就娶她为妻。”
“后来呢?”
“后来她嫁人了,我亲自送她出的府,”宗锦回忆着道,“嫁给了一个卖字画的穷书生。”
“可曾难受?”
“还真不难受,嫁了便嫁了,大男人总不可能满脑子只装着情情爱爱吧?”
这般闲聊,他二人好像还是第一次。
宗锦从来未跟谁说过这些事,小丫头确有其人,嫁给穷书生也是真的。那是她母亲收养的侍女,从小伺候他,跟他一块儿长大。至于那算不算男女之情,宗锦从未想过;只是赫连恒问起了,他便想到了。
“所以赫连,你也别总挂怀那些伤心事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往事不可追,”他又说,“死都死了,那便算了,痴情无用。”
“往事不可追,但确是难以忘怀。”赫连恒说。
闻言,宗锦心头莫名其妙的沉闷便再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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