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坐人床头是什么癖好。
“我又不是死了,守什么尸。”他哭笑不得地说,抬手搭住了镜楚的胳膊,“扶我起来,我……”
镜楚忽然摁住了他的手,缓缓欺身过来,一言不发将凌怀苏压回床上,把头埋进了他胸口。
凌怀苏一愣。
他在突如其来的亲昵下僵硬片刻,两手尴尬地悬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就在这时,他清晰地感觉到一片温热的湿意浸透前襟。
镜楚伏在他身上,逐渐开始细微地颤抖起来,瑟缩如秋日落叶。
压抑的抽泣声传入耳畔时,凌怀苏的心脏猛地绞紧了。平素花言巧语信口就来的人,此时像是被点了哑穴,舌头打结,一个单音也发不出。
凌怀苏保持着被他半拥半抱的姿势,手指蜷缩一下了,最后轻轻覆上了镜楚的后心,安抚性拍了拍。
“好了好了……”凌怀苏柔声道,“托你的福,我这不是没事么,不许哭了,嗯”
同时他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怎么跟哄小孩似的。
可见个子长得再高也没用,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表面成熟冷峻的大男人,会半夜埋在他颈窝掉眼泪呢
凌怀苏小心翼翼捧起镜楚的下巴,用指腹抹开他眼角的湿意: “现在教你做人的第二课,男子汉大丈夫,不准轻易流泪。”
“为什么骗我。”镜楚带着浓重的鼻音,哑声开了口。
“……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根弦吊着的是你的性命,稍有不慎你就会丧命”
镜楚从谢胧口中得知真相的那刻,无边无际的后怕霎时淹没了他。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如果当时他失误了怎么办
如果他走神了一瞬,或者手滑了一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凌怀苏张开眼的样子了
“你听谁说的谢胧”凌怀苏三两下想好了狡辩的说辞,“别信他瞎说,没有那么夸张,你真的只是个辅助作用,帮我集中注意力的……”
“……”镜楚显然不怎么信,狐疑地盯着他的双眼,企图用目光唤回这骗子的良心,等他不打自招。
可惜凌怀苏不吃他这套。
此人早就练成了面不改色心不跳唬人的神功,撒起谎来毫无心理负担,继续大言不惭地给自己找补道: “再说,把自己身家性命交到他人手上,我有那么傻开玩笑……嘶,宝贝儿,起来点呗,压到我伤口了。”
皮肉伤而已,早就好透了,镜楚心里门儿清,但听不得他说疼,还是依言照做,松开了他。
“行了,不许哭鼻子啊,丢人。”凌怀苏道,“钟瓒怎么样了”
镜楚冷冷道: “成了废人一个,现在在戒律阁,你过去就能审。”
勉强保住了性命后,钟瓒被关进戒律阁思过。其他长老来审问过他几次,钟瓒一律缄口不言,沉默以对,堪比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翌日辰时,冷风凛凛。
明镜台下一阵窃窃私语,围观的弟子面色各异地打量着台上接受惩戒的人。
钟瓒跪在地上,听刑堂长老宣判他的罪行。
“罪徒钟瓒,罔顾门规,目无法度,修习邪魔妖道,戕害同门师兄,罪行昭然若揭,实乃摇光派之大不幸。严重触犯本门第二,第十,第十三条戒律,按律杖责八十,逐出门派。但若能诚心悔过,如实交代罪行,或能免去皮肉之苦。钟瓒,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说,为何要残害师兄”
钟瓒低垂着头,神色麻木,不置一词。
刑堂长老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预料到了这般情形。
他无可奈何地摆摆手,“行罚。”
两名戒律使应声而出,站至钟瓒身后,迎着东升的旭日缓缓举起竹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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