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电子屏,上面显示着明天日出的时间,7:36分。
为了看日出,你们特意订了滨海公园旁的酒店。第二天早早地起床后,便直奔公园而去。
荒凉再一次超乎你们的想象——因预估了排队的耗时而提前过去,却发现你们是唯二的游客。
卖门票的老大爷裹着军大衣坐到桌前,满脸被吵醒后的困倦,从售票窗口抬头惊奇地看了你们一眼,那眼神无疑在说“哪些个神经病冬天来北方看海”。你和陈知玉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两张票,十元。”
你们来到了海边。
距离日出还有半个小时,天边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来的路上你搜过攻略,如果雾气太浓,或许就不能看见日出。
你慢慢地走,静静地看着渤海。海水是灰蒙蒙的,可涌上岸边的浪潮又是如雪花一般的白。浪潮一次次涌上又一次次退后,潮涨潮落,如同生命的大逝远返,花开花落。
潮水浸湿了你的裤腿,你却依然沿着海岸走着。
这是你第一次看见海。
极目望去,远远的岸边有一艘系在柱子上的小渔船,在轻纱般的灰雾下,一座小小的木屋临海而眠。
“一竿风月,一蓑烟雨。”你轻声念道,“家在钓台西住。”
“卖鱼生怕近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
你沿着岸慢慢地走着,鞋底踩碎贝壳,发出轻微的碎响。
“潮生理棹,潮平系缆,潮落浩歌归去。”你缓缓地念,像在过去的无数个深夜念诗念到嗓子沙哑。
渔屋外挂着蓑网,你似乎看见在海绿波平的夏季,渔夫驾着小舟,向江面洒下蓑网,含笑着满载而归。
“时人错把比严光,我自是、无名渔父。”
可在成为无名渔父之前,你还想再去一次红尘深处。
“喂,顾如风!”陈知玉在后面呼喊你,“还有一分钟就日出了!”
潮落浩歌归去。
你回头对他微笑,你想,如果今天的日出没有被雾气遮住,你就下那个决定。
很快,阳光穿过重重灰雾,洒下一缕金芒。
这是你第一次看见海边的日出,整个天地突然亮堂了起来,重重灰雾争先恐后地逃离、消散。
“日出了。”你对陈知玉说。
“嗯,日出了。”
你突然重重地抱住他,力道之大让他失去了平衡,你俩一同倒在沙石与冰块之上。
陈知玉惊愕地喊道:“你发什么疯!”
你们抱着在地上滚了许多圈才停下,好在冬天的衣服很厚,你们都没有被磕到。他一开始觉得你有病,后来莫名其妙地和你一起笑,停不下来。
他大概是想起了初中时的事情,那时你们爱骑车去荒山野岭。爬到坡顶后遇到蛇,你俩抱着从坡上滚了下去,滚了满身灰尘和杂草,脖子上还被割出了血痕。
你笑够了,坐起身道:“我准备考研,无论失败多少次,我都要去燕园。”
他也坐起来:“真的?”
“嗯。”你捡起一块石头在沙上写写画画,“不是你说的么,既然说爱,就别怕痛,既然说爱,就别怕等。”
陈知玉严肃地说:“顾如风,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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