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沉默了一阵。
黎星嘉手一顿,干毛巾被对方接了过去,这人见他只是一呆,没有太激烈的反应,于是又抿了抿嘴角,动作轻柔地给他擦起头发来。
分明是无声的笑,但黎星嘉就是敏锐地感觉到了,并莫名着恼。
“笑什么?”黎星嘉道。
“高兴。”赵枭之道。
黎星嘉没应声,听着那把醇厚低沉的嗓音缓缓解释道:“因为现在我知道哥哥生气了也不会不理我,哥哥会生我的气,但是不会不理我。”
刚洗过的头发湿黑顺滑,绕过干燥修长的指节。
感觉一颗脑袋被这人像对待什么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擦拂着,黎星嘉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越来越不自在,怪就怪这家伙的态度太温柔,温柔到让人心慌。
赵枭之原本坐在他旁边,擦着擦着似乎感觉姿势不方便,慢慢挪到他后面去了,到最后完全是劈开腿,把他夹在中间。
黎星嘉只坐了浅浅一个边缘,但即使如此,他也是个骨架绝算不得娇小的男人,饶是这样,这个姿势,对方能将他完全罩住,就像将他搂在怀里一样。
这个时候方才清晰地察觉到,他们的体型差原来是这么大的。
热力源源不断地从后传来,原本体温比他低的人,又是什么时候这点也变了。
黎星嘉垂着眼,流海散着,遮住了他上半的视线,而这样看下去,落入眼中的只剩正襟危坐的自己,和对方轻轻松松搁在两侧的长腿。
“差不多得了。”黎星嘉等到头发不滴水了,果断夺了赵枭之手上的毛巾,有些无语,“怎么还越玩越来劲?”
赵枭之愣了愣,小心问:“哥哥,我玩什么了?”
“还装。”黎星嘉面无表情道,“我都查过了。从彩排那天说出奇怪的话开始,你就越来越不对劲,你是觉得我会完全不在意,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黎星嘉说话的时候很仔细地盯着赵枭之的脸,然而对方并没有慌乱,也并没有被冤枉了的急切和委屈。
他的神情,怎么形同呢——
倒像是背了三年同一篇课文,终于等到被老师抽查的兴奋,又好似潜伏了一个季节等一头猎物,终于从狙击枪视镜边缘瞄见了猎物的尾尖。
这家伙简直反社会,黎星嘉心里重重受挫,感觉极为不是滋味。这还是他那个除了过分亲人,挑不出一丝毛病的好弟弟么?
“奇怪的话,是指什么。”赵枭之仰着脸,仰望站着的他,诚挚地道,“是我说,希望其他人眼睛都瞎掉那句吗?”
又来了,又是这样的目光,又是这种奇异的狂热的神情。
“可那不是奇怪的话,是我真心想对哥哥说的。”
“你先……”黎星嘉想打断他,但这一次没能做到。
“其实我更想让哥哥只看我一个人,但是这样好像太贪心了,哥哥想做什么、想看着谁,是哥哥的自由。”赵枭之对他的抗拒视若无睹,像一个终于有机会将内心的全部吐露出来的人,微笑的看着他说,“所以我就退而求其次,希望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哥哥。”
你这还是退而求其次了,还委屈求全上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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