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容这盒荔枝倒是送对了。”
他言辞多作弄,若是寻常人碰上这种事早就怄个要死。但慕朝游跟他纠缠多时,早已锻炼出极其坚韧的心理素质,再说了,怕浪费粮食有什么可耻的?
她不假思索,反唇相讥,已神清目明,心如止水,“荔枝是好的,只是送荔枝的人我不喜欢。”
王道容淡淡:“若不喜欢倒了就是。”
慕朝游:“人可以弃之如敝履。但食物可以裹腹,可以养活千千万万的人,比送礼的人要珍贵,比不事生产,高枕无忧的米虫珍贵。”
王道容一顿。
“南国虽偏安一隅,但这世上仍有许多百姓吃不上饭。战乱年间我不吃掉难道还要倒掉吗?”
王道容看了她久久一眼,这才移开视线,拾起书卷字字望了下去。
慕朝游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实在弄不清楚到底是巧遇,还是他笃定了她的脾性,刻意跟踪安排。
她正寻思脱身之法,王道容却垂目看自己的。
他领口开得极大,露出一截锁骨与白皙劲瘦的胸膛,脚上也没着袜,赤足蹬一双木屐,一副浪荡作派。
二人谁也没有说话,花影摇动,夏日昼长,倒多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慕朝游见不得这个。
王道容这人尤为不要脸,她骂他,他面不改色,她打他,他说打得好。她若是跟他怄气,他说不定心中反倒高兴。与他相处,该当心平气和,视若寻常。
她有意脱身,也有意叫他不痛快,便主动打破了沉默,寻了个话头,“你怎么在这里?”
王道容乌发柔披,肤色如雪,他头也不抬,书卷展开一寸,嗓音如何存几分故作的微讶,“这是我家,我自然想去哪儿去哪儿。”
慕朝游没忍住,反唇相讥:“郎君既拜入许仙翁门下,服食养性,修习玄静,又与沙门道兰公诸公谈禅交好,养望于野。后果然以旷达清静,贯通三教之声名崭露头角,脱颖而出。如今衣衫不整,与令尊爱妾身边的侍婢厮混在一处,难道就不怕人闲话为修身不正,沽名钓誉之辈?”
南国民风虽奔放,但物极必反,渡江之后,风气已从荒唐放诞渐趋雅达。
刘俭仍是渡江前的狂浪作派,王道容则不然。
她留在张悬月身边的举动对刘俭之辈而言或许无用,却能掣肘以调和三教为执政方针,清心寡欲而闻名的王道容。
王道容素日里行事虽偶有乖张,但他总体更为保守内敛,是兼通三教,儒道调和,玄礼兼综的。
陛下想打压世家,重振皇权,则必定要重兴儒学。
王道容乍一看每日优容无事,但背地里该做的却一样没落,风雨晦暗,局势不明,他秉承中庸之道,养精蓄锐。如今朝野上下批判老庄空谈的声音越来越大。便是司空虽信奉老庄,也不得不提议兴办太学。
为陛下重用,世家所嫉恨的严恭此人,便曾任太常博士,执掌宗庙礼仪,是个典型的儒教人物。
王道容虽出生琅琊王氏,又曾得大将军欢喜,但因其行事低调,主张调和儒道,陛下待他也算优容。世家大族从来是两边下注,王道容为政方针兼通玄礼,既是家学,也是司空所默许。
此刻。
王道容淡淡掩卷,不答,仅仅瞧她,他乌发披散,衣襟半敞,腰腹肌蜜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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