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舟说完就收回了视线,低头看向她时,拍了拍她的肩膀。
用唇形无声地说——
拜托你了。
而后离开了。
外面的大雪还在下着,窗帘的那一条缝隙里,依稀可以看见外面的风雪簌簌,一片雪白。
房间里躺着的人很久都没有动静,让人分不清他是不是醒着,她就这样站在门口看了很久。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除了一个背影的轮廓,什么都没法看清。
眼前晃过的,是五六年前,大一的那个暑假,他们坐在摄影社的活动室里,没有开灯,也是这样的昏暗。
他一张又一张地放映着,给她看着他拍摄的照片。
然后来到了五四节那次舞台,她第一次正式的舞台表演,他却因为要跟着导师出去考察,只拜托了别人帮她拍照。
那天在活动室看照片的时候才知道,演出时他还是来了,他说是因为那几天发烧就没跟着去,只不过因为已经拜托了别人给她拍照,他就没再给她拍,她也的确只在他的文件夹里看到其他节目的照片,没有一张她的单独的照片。
她在那天感到失落,原来他们真的只是很普通的朋友。
她问他她跳舞好看吗,他说很漂亮,下一句却是以后你会被越来越多的人看见。
在李斯舟打开文件夹的照片后,她的瞳孔倏然睁大,因为满满一个文件夹里,几十张照片,全都是她的那一次演出。
她在台上,他在她看不到的台下。
每一个镜头的定格,他都拍了下来。
今年夏天见面时,亲吻他之前,他说,或许你对我来说,比我自己能够感觉到的还要重要。
他记得她随口一说的生日,他说有关你的事,我很多都不明白为什么,只知道我想这样做。
他对自己缺失的爱意感到内疚,被她抱住却欲言又止。
他想说的话会是什么。
是我很不好,我不值得。
还是,别丢下我。
她让自己平静了很多,才能慢慢朝着他走过去。
他躺着一动不动,很像多年前在班主任家的沙发上,沉默的背脊,无动于衷。
到了他的面前,才看见他是闭着眼睛,或许是睡着了吧。
李斯舟说的眼镜放在床头,或许是因为房间里没有开灯也没有光线,他因此没有戴着。
他瘦了很多。
下颌更加锋利,轮廓冷峻。
露在被子外的手指上,系着一根绳链。她轻轻把被子拨开,顺着绳链拽出来,看到那个玻璃的星球,她的眼睛有一瞬间想要掉下泪来。
她丢失的那个挂坠,原来真的在他这里。
他在那天捡到了。
他没有睡着,碰到他的挂坠后,他被惊动睁开了眼睛。他模糊的视线有几秒钟漫长的对焦,然后看清楚了是她,他沉默的神情变为错愕。
漫长的僵滞后,他慌忙地撑着身体坐起来。
伸出的手是下意识想要去碰她,但是又在下一刻想要缩回,他的神情是犹疑和沉默。
在他的手放下去之前,她已经伸手紧紧抱住他。
可以在这时感觉到他身体的绷直和僵硬,他没有来得及放下去的手停在半空。他好像又变回了当初那个,不敢被拥抱,想要推开她的人,身体里是一缕破败的灵魂,充满了对自己的厌弃,想要被放逐,想要后退。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抗拒地试图推开她,只垂头无能为力地被她抱着。
她抱得用力,可以感觉到他清瘦的骨骼。
很久后,他终于伸手握住她的胳膊,长久没有说过话的嗓子沙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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