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琰露出一个自嘲的笑,不作回答,他只是抓住她滑落的手,压下四肢百骸的寒意,勉力恢复到之前的温柔。
“玉儿,”贾琰从心底最深处发出呼唤,他揽她入怀,低声喃喃:“你放心吧。”
已无人再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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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又几年光景,贾琰又从江宁知府升为了江宁巡抚,在他治下的地域,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都如梧州一般快速崛起。
圣上念其功,欲调他回京述职,不过贾琰以为其妻守孝为由,婉言拒之。起复之后,也一直外放为官。
终此一生他再也没有踏入京城半步。
这位被底层百姓奉为“再生父母”、称颂立碑的传奇人物,在四十五岁便提出了致仕,而后就彻底失去了踪影,再无人见过他。
后来,姑苏城里新开了一家学馆,也叫做石水学馆,不过这次的馆主是一位先生,先生年逾四十,身姿消瘦,凛凛如风,待人亲近又随和。
有学子跟他闲聊时道:“先生,我听我父亲说,十几年前,梧州也有个石水学馆,是位女馆主,据说,现在朝廷里的林荣林大人、王伯书王大人,都曾经是她的学生呢!可是确有其事?”
先生点头道:“是啊。”
“真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哎,可惜红颜薄命。”学子一脸钦佩加惋惜,又好奇地问:“先生,你可见过她吗?”都叫石水学馆,说不定有什么渊源呢。
先生笑意温柔:“我的确见过她。”
“那她人怎么样?是像传得那般多才吗?”
先生目光悠远,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笑容更加温柔:“传闻不及她分毫。”
学子待要再问,外面突然跑来一个门丁,“石水先生,外面来了个不知道是道人还是和尚还是叫花子的人,说要找你。”
石水先生一愣,很快想起一个人,他大步走出门外,与门外的人相视一笑。
宝玉满面胡茬,衣衫褴褛,唯有一双眼睛清澈见底,他笑得淡然:“我一见石水这名字,便觉有缘,如今看来,果真有缘。”
两人相见,什么都没说,宝玉既没有提起宝钗,也没有提起黛玉,只是说冬天冷了,想念鹿肉的味道,不若围雪烤肉,别有一番风趣。
贾琰打趣:“二哥还要吃肉,半路出家如此不讲究。”
宝玉没有丝毫不好意思,他摇头晃脑:“非也,出家在于心,我心已静,和吃不吃鹿肉又有什么干系?”
两人都很随性,贾琰找了马车,到一大雪埋丘处,就停了下来,把碳炉、鹿肉、烧酒一一拿下来摆上。
宝玉不会烤肉,只能看着贾琰慢悠悠地烤,他心急,便先喝了点烧酒,谁知一喝便停不下来了,几杯下去就微醺,醉了又开始说胡话。
宝玉笑道:“琰儿,你说我是不是重诺之人?”
贾琰不理他。
“我是,”宝玉自说自话,笑里带着怀念,“那年,我说我要出两回家,你看,”他拍手笑,“果真是两回。”
“都走了,所有人都走了,”宝玉开始有点结巴,他笑出了眼泪,“只剩我们两这污糟之人。残山梦最真,旧境难丢掉。”
贾琰听得心烦,他没好气地扔给他一大块鹿肉,想堵住他的嘴。
宝玉又嚷:“就连这鹿肉也不是原来的味道了。”
贾琰就地躺倒在雪地上,他抬目看向远处的雪丘,那雪丘里藏着他亲手刻得一块墓牌,上面写着“贾石水之妻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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