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最纯粹的思念与关心,似乎世间她只看得到他一个人。
每次都是这样,每当他心有萧瑟,她便怀抱春阳与他,如石上清泉,轻轻抚慰,让他的心瞬间安宁下来。
不过时隔三个月,却仿佛间隔了生死,他命悬一线,她又如何不是?已经有身孕的人,却瘦得比之前更加厉害。
贾琰喉头滚烫,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使力握了一下她的手,就放开了她。
贾琰转头看向屋里的其他人,熙熙攘攘的荣国府,如今只剩下了王夫人、宝钗、迎春、鸳鸯、麝月几个人。
贾琰皱眉,刚想问一下其他人,宝钗便答道:“大太太家里有急事,归家去了。兰哥最近闹病,大嫂子要看顾他。至于凤丫头,”宝钗面带哀凄,“在牢里的时候就去了。”
“惜春和巧姐呢?”
宝钗叹气,“四丫头绞了头发,和妙玉在栊翠庵。巧姐被刘姥姥接走了,咱们家现在这个样子,接出去倒说不定有新造化。”
王夫人毕竟年纪大了,牢狱内一通折腾,眼瞧着已有枯槁之相。只有宝钗看着精神还好些,贾琰便想将一些事托付于她。
自从贾府被抄,宝钗早已灰了全部心志,即使宝玉归来,也不见她有任何欣喜之色,但听到贾琰的吩咐,还是强打起精神。
宝钗点头道:“老太太这里交给我,衣服都是备齐了的。我和鸳鸯足够了,林妹妹是双身子的人,身子向来又弱,且先去休息一会儿。”
林黛玉却摇了摇头,之前她被软禁在王府,其实并没有受多少罪,比起贾家众人已经好了很多。如今外祖母故去,她理应陪着。
贾琰看她一眼,见她态度坚决,便点了点头,自去外面布置了。
新帝刚刚继位,贾府如今状况也不适合大办,且贾府已被抄家,还是新帝念在史老太君年事已高,才留了一处院子让众人不至于流落街头。
贾琰去找贾芸,贾芸精于世故,也念几分旧情,很快帮忙给找好了房子,贾芸以为贾琰要买,不料贾琰笑笑,只付了租金。
扯上白皤,找好伶人,贾琰身穿孝衣,以庶人的规格办完了老太太的后事。
贾母的溘然长逝,意味着荣国府最后一点夕光也消失殆尽。
在漫漫历史长河中,这个百年鼎盛的家族如浮光掠影,什么也没有留下。
后世人也只能从残存的书稿中,窥视曾经的富贵奢靡,即使穷其想象也难以想象。
忙忙活活五六天,待贾母后事处理完毕后,贾琰和林黛玉才有时间坐在一起说说话。
可真有时间坐在一起了,两人又都不说话了。
贾琰靠坐在床头,林黛玉坐在床尾,之间间隔了两三步的距离。
贾琰指指身边的位置,林黛玉不动。他便起身,将她的身子整个抱起来,小心避开她的腹部,与她一块躺倒在床上。
两人静静相拥,在这个无声的怀抱里,他们消解着彼此的情绪,那些奔波的疲累、亲人离去的哀伤、分离的煎熬、死亡接近的惶恐,似乎都随着这个拥抱,慢慢被治愈了。
两人本来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然而都太累了,竟然都睡了过去。
直到夜幕黑沉,万物寂静时,林黛玉又突然惊醒。
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手环在她的腰上,也越来越用力。明明是寒冬,额头却冒了汗。
她忙去拍他,“醒一醒,是做噩梦了么?”
贾琰睁开眼,有一瞬间的呆愣。他是做噩梦了吗?
他梦到了宋勇,那个一直尽力照顾所有人的苦命少年,被炼成了“尸油”;他梦见了刘全有,那个知恩图报的汉子带领一百人慨然赴死;他梦见无数个无辜的士兵,被他一把炮火炸得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这是噩梦吗?不,这是发生过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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