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紧紧盯着王熙凤:“琏儿虽有些荒唐行径,但都是世家子弟常有的毛病,从未惹下这等祸事。他常在外行走,不会不知道放印子钱的厉害。”
“我恨不得是那起子奴才背着二爷做的,”王熙凤面色不变,道,“可官府的人当场从二爷的箱子里搜出了收据,上面还有二爷的印章为凭证,任我说破天,人家又如何会相信?”
贾母目有厉色,威压渐重:“若说是家宅不宁,妇人目光短浅,背着他用他的名头做下此等事,也未必不信。”
王熙凤又不傻,如何听不出贾母是怀疑她,当下面色骤变,跪下来为自己喊冤分辨。她口才敏捷,唱作俱佳,又是哭诉又是发毒誓,一套下来,让人不由相信此事与她无关。
贾母一点都不相信,但也不跟她歪缠,只道:“若是你做的,琏儿在外面还能奔走周旋,总不会让你有事。可琏儿进去了……”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男子顶门立户,女子附之。琏儿再不济,也是你的依靠。他不好了,与你有何好处不成?”
王熙凤随即应和道:“老太太说的道理,我如何不知,别说替二爷顶罪,就是拿我这条命,也愿意换给二爷。只是咱们家比不得从前,官府岂肯让我们这般糊弄?”
贾母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跟宫里的太妃还有几分交情,哪怕腆着我这张老脸,我也要给琏儿求个情,若只是治家不严管教妻子有失的话,也不是什么大过错。”
“老太太!”王熙凤大惊,面色几经变换,最后颤声道,“舍了我这条命也不打紧,只是我舍不得老太太,这么多年,我一直侍奉左右,老太太的衣食住行我都挂在心里头一份,常作浑笑顽皮状,也不过是想逗老太太一乐……”说着说着,王熙凤眼角滑下一滴泪,是惧怕也是怨恨。
她是让贾琏替她背了锅,可贾琏是荣国府的子孙,放印子钱是大事也是小事,无非是吃些苦,总不至于要了命。可她不一样,她一个大家夫人被抓进了牢里,哪里还能再回来?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老太太好狠的心!
贾母自是看到了她眼里的怨怼之色,只不过还是沉声吩咐鸳鸯:“叫人递牌子进宫,再把我的诰命服拿来。”
屋子里是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一言不发。贾母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独留了林黛玉在身旁。
“玉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狠心?”
林黛玉不语。
她想起那年冬天,姐妹们在庐雪庵一块联诗,凤姐姐起了一句“一夜北风紧”,众人都说这句极妙,大气不见丝毫矫揉造作,正是会作诗的起法。她当时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凤姐姐一个没读过书写过诗的人会起这样的诗句,粗中带雅,可见凤姐姐是个聪明人。若是身为男儿,必有一番作为。
可即使聪明能干如凤姐姐,都落得如此境地,如何不让人伤心?
贾母阖目:“娘娘才死,贾府就被人告发,琏儿紧接着就入狱,事情哪有像凤丫头想的那般简单,我只怕……只怕琏儿要折在里头。”
林黛玉思忖良久,终是轻声道:“外祖母既知二哥哥不好救,何必再冒险搭上凤姐姐呢?”
贾母素来喜爱王熙凤的爽利性子,心里未尝不难受,只是若不这样做的话……贾母悲痛难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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