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其面如芙蓉,目若秋水,声似黄莺,正是宝玉的大丫鬟之一,晴雯。
宝玉却摇头道:“蠢材!既然你要来了这宝贝,何不把她也请来,否则摆在这里空看着,才是真正的买椟还珠。”
晴雯眉毛一瞪,冷哼道:“我自是千蠢万蠢,所以才去贴人家的冷脸,两头都挨骂,你也不用生气,自去找那伶俐的来伺候你罢!”
说完摔着帘子就出去了。
宝玉也不以为意,见贾琰仍盯着那锦盒,便问:“你可认得这东西?”
“胡笳。”贾琰小心的拿起抚摸,怀念道:“《乐府诗集》中有‘卷芦为吹笳’,《笳赋·序》中则有‘葭叶为声’之句,是将芦苇叶卷成双簧形状,簧,管混为一体,故谓之胡笳。”
他的母亲是古典音乐老师,他从小耳濡目染,也会不少,只不甚精通。
宝玉见他果然明白,不禁一喜,问道:“可有何典故?”
“传闻有个爱国将领,擅吹胡笳,有一次敌众我寡,他想起了项羽的八千兵马被‘四面楚歌唱败的故事’,便朝着敌营那边吹起了《胡笳五弄》,哀伤凄婉,敌军听了怀念家乡,皆泣泪而归。”
贾琰兴致一来,便拿起胡笳,复抚袍而坐,吹奏起了《破怀古城》。
胡笳以哀婉之声闻名,但贾琰吹的是一首战场之曲,只听的人澎湃激昂,似大漠孤烟就在眼前。
宝玉皱眉:“杀伐气也太重了些。”
贾琰知晓他的性子,只笑笑,又换了一首。
这一首却是跟以往所听过的任何曲调都大有不同,委婉连绵又余音清脆,轻灵飘逸又扣人心弦。
一曲听罢,宝玉便迫不及待的问:“这又是哪一曲,我怎么从未听过?”
贾琰道:“东坡先生的《水调歌头》,不过是把音谱改编了下。”
宝玉回想了一下,把词代入,果真如此,更觉极妙,拍掌赞扬道:“琰儿竟有这样的本领,龄官再想不到有比她吹的还要好的,哪一天你再来·····”说到这里宝玉忽然顿住。
世人擅乐,只以古琴为雅。像古筝胡笳这类,现在多为伶人媚色争宠而用,故世人将其视为奇异淫巧而多有不耻,这也是古代戏子地位低下的原因。
贾琰替他奏乐尚属兄弟玩乐,自是没有让他吹给戏子听的道理。
宝玉从来不端兄长的架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就连连作揖。
“宝二哥哥不必如此”贾琰笑道:“爱乐之人不分尊卑贵贱,我岂会因为这个生气?只不过我日日读书尤惶恐不精,恐怕不得闲。”
宝玉再想不到有人跟他想法竟然一样,登时大有知己之感,奈何听了后半句,又扼腕叹息,不明白为何人人都要执着于经济仕途。
他颓了一瞬,又想着让贾琰把乐谱写下来,交与龄官看也是一样的。
贾琰拒绝:“这乐谱另有他人改编,我也是偶然得之,不经他同意也不好擅自流传开。”
宝玉一想也有道理,故不再强求。
便又与他说些别的,不过是哪家的戏子唱的好,谁家的花园好,谁家有奇珍异货,聊了一会儿,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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