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怔了怔,一时没能及时回应。
脸红后的他,顶着高翠兰的脸,当真增添了一丝先前不曾有的阴柔,却并不让人觉得违和。
时青寻在心里想象到了他原本相貌会脸红的样子,加之他如今这样,的确怪惹人怜的。
“哪有妹妹直呼姐姐姓名的,怜怜?”既然要做戏,那就贯彻到底咯。
时青寻也笑着打趣道:“你要喊我姐姐才对。”
哪吒仍然未答话,他垂眸,只是静静看着她。
但他不自觉出神了。
千年前,时青寻虽然也小,才十六,但彼时的他更小,不过十五。
那时候的她,与他关系好的时候,也想让他喊姐姐。
可他并不愿意喊,这个称呼像是寄托着某种亲缘关系,可“亲人”二字,于他而言是沉重且憎恶的。
他没有亲人,也不需要亲人。
直到时青寻离开的那一天,他依旧没有叫过她一声姐姐。
眼下,他于灯火的微茫中,望着她,又在心底静静描绘她的眉眼。
女子有远山黛色般的眉,如秋水似的眸,是那样姣好的脸庞,却并不令人觉得艳媚,与他过分明艳的面相完全不同。
而他的容貌,实则已经停留在了那一年,十五岁初初张开的时候。
只是后来,他总心念着那微弱的机会,想着要与她重逢,也想随她一起长大。
他的容颜在一年又一年中变化,他盼望着以长大后的容貌与她相见。
可唯有自己心里才知道,定格便是定格,他亲眼见证了她的消逝,哪怕再度给她火热的身躯,一切也好似无济于事。
从前很难回去,尤其本是她决意离开。
“哪吒?”
久久得不到回应,时青寻纳闷。
这小少年不会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吧。
对方轻轻呼出一口气,仍旧没有回应她的话,他没有喊她姐姐,而是道:“取经人到门口了,我们出去吧。”
那一开始进来干什么!
时青寻真是琢磨不透他,他的心情比六七月的梅雨天还难揣摩,阴雨连绵里偶尔会窜出来个晴天,没等你拍手叫好,立马就当头一阵暴雨,把你淋成落汤鸡。
这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然又被他牵着手带出门去,外面果然已经喧闹起来。
咋咋呼呼的拌嘴声,在这荒郊野岭之地倒不显得吵,反而很热闹又温暖。
隐约能听见唐僧在教训孙悟空,“你怎得还是顽劣性子不改,谁叫你去惊白龙马,好在我牵稳了僵绳,才不至于跌下马。”
“师父勿恼,小白龙定不会叫师父跌了。”孙悟空笑嘻嘻地,又道,“还不是八戒说小白龙走慢了,叫俺老孙让他快些。”
猪八戒:“我哪里是说小白龙走慢了,是沙师弟说挑担累,我就想着那都走快些嘛。”
沙僧:“啊嘞,这事和我沙悟净有什么关系?”
时青寻:……
好一出大型上下级互相甩锅现场。
黎山老母笑意深深,师徒的絮叨声根本不会让她出戏,见三个女儿都到点位排排队站好了,她将食指比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去推开大门。
外面的吵嚷声顿时戛然而止。
黎山老母开始兢兢业业念台词,她特意化作半老不老的年纪,娇声念呵,仍是风韵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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