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染过几次病毒之后就不太准了,总要靠人工校准才靠谱。此时距离零点还有不到十分钟,不远处的几顶军帐的窗口微微亮着灯光,营帐里士兵低声谈话的动静隐隐约约传来,一寸寸刺破夜里的静谧。
“快过年了。”水荔扬感叹道,“去年我还是在深宁过的春节,队里给了一周的假,我只有一天出门转了转,剩下的假期都窝在家里看电影。”
那年冬天冷得出奇,水荔扬特意避开了年货采购的高峰期,在人最少的时候心血来潮出去逛了逛。深宁是个流动人口聚集的城市,春节期间反而会出现城中空空的景象。他一个人走在清冷的大街上,忽然被人塞了张日料店的传单。
水荔扬看着那张宣传单,瞬间就蹦出个念头,想去吃吃看。
那时他对自己突然萌生了“想去尝尝”这个想法感到有点意外,或许是过年了的缘故,他体会到一种久违的放松,于是说走就走,去那家日料店吃了午饭。
唯一一个本地没回家的店员上菜的时候跟他闲聊,顺口问了一句大学生怎么没回家过年。水荔扬想了想,自己大概到哪里都算是家,毕竟他已经有几年之久没有在一个地方长住过了。
来深宁之后,他连手机号码也换了新的,一头扎进学习和训练任务里。除了赵方蒴之外,几乎没再和任何从前的人再联系。因此过年那天,短信箱里也只是孤零零躺着一条赵方蒴发来的新年祝福。
但这番话却终究没能说出口,他放下手机,冲服务员笑了笑,说:“新年快乐。”
他并不会有漂泊的感觉,却也从来没有恋家的情怀。?mz?
很多感情他根本不必故意去克制,仿佛人类该有的那些悲喜的情绪,这些年随着身体和病毒的渐渐融合,已逐渐从自己心里淡去。
只是如今他心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多出了一股新的、居然要他去刻意压制的感情,如啄木鸟般时不时在他心房敲打一下。
洛钦听水荔扬说话的功夫,见他肩膀上已经蒙了一层雪,便抬手轻轻扫掉,说:“不管怎么说,现在也算是稳定下来了。”
他看看水荔扬手腕上的表,已经指到了零点。
“新年快乐,荔枝。”洛钦撞了撞对方的肩膀,“以后咱俩都不会再一个人过年了。”
“新年快乐。”水荔扬转头看着他,微笑道,“希望你往后都顺顺利利的,心想事成吧。”
他眼神里一闪而过某种压抑着的情绪,很快又被那股温和如风的笑意翻涌了下去。
洛钦有些感动,他好几次差点要抑制不住胸口那团汹涌的情绪,以及想脱口而出那句话。
不过他一看到水荔扬澄澈通明的眼睛,就有些退缩了——对方看他的眼神太坦荡了,好像一点杂质都没有。洛钦担心一旦完全把话挑明,两人之间还会不会有如此坦诚无间的气氛。
楼上飘来录音机播放《好运来》的旋律,刚探出窗口就被风吹散了些许,楼下的人听着模模糊糊,仿佛遥远地方传来的哼唱。
水荔扬情不自禁,小声跟着唱了几句,却发现连歌词都记不太清了。
洛钦被水荔扬小声的哼唱在心上不轻不重地搔了一下。他从祝衍那听说过,水荔扬学生时代喜好音乐,乐器弹奏也是从小就培养的。但这事他从来没对水荔扬提过,一面是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碰触水荔扬只字不提的过去,另一面,他抱着点私心,希望有些事情能等水荔扬亲自开口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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