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她叫道。
洛钦一开始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发现自己什么都问不出来,曹芸这个样子是他做梦都不会想到的。
曹芸见状摇摇头,嗤笑了一声:“我没有什么要对你说的,也不觉得对不起你,阿洛。从你到这里的那一刻起,你的……咳咳,你的命运就是注定的,要走到今天这么一遭。”
她松开了肩膀上的那只手,身上棉服已经被撕扯得稀烂,连同里面的皮肉一起混杂着鲜血,血肉模糊地皱成一团。
洛钦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抖,他感到一阵透骨的严寒从心口席卷到四肢百骸。愤怒、怀疑,还有被骗的错愕,这些情绪争先恐后地涌到喉咙,最后却都变成了一声叹息:“我不知道该问你什么。”
水荔扬看着曹芸,冷声道:“你一直在监视洛钦,从他小时候就是,对不对?这个福利院,从来就不是什么送养孤儿的机构,卫蓝、卢彧,再加上你,全都是远山盯在他身上的眼睛。”
洛钦默默地看他一眼,似乎觉得水荔扬说出什么自己都不意外了。先前的那些愤怒似乎都如同泥沙入海——也是,如果对方只是辜负了你,你的愤怒尚且情有可原。但如果对方从一开始就只是来监视你的,何谈什么辜负不辜负,干脆连愤怒滋生的土壤都被铲去了。
他听到自己笑了一声,问道:“监视我什么呢?我有什么地方是不一样的?”
曹芸微笑地看着他,眼里却半点笑意也没有:“你当然不一样,洛钦,实验品怎么会和普通的物件一样呢?就算今天你旁边的小朋友能保护你一次,但是远山不会放过你的。看到房子里那些活死人了吗,它们身上的病毒,就是我们监视你的理由。那个病毒——你就是为此而生的。”
“我是……”洛钦恍惚道,“为什么而生的?”
“哈哈,看到那些就算死了还能活动、能行走的东西了吗?是因为它们身体里那种病毒,而在你身上也流着一样的血,你只需要一个催化、一个感染的契机,就能把自己的人生变得完全不一样。你觉得呢,洛钦?你已经十九岁了,成年快乐!哈哈哈哈……咳咳……”
曹芸呵呵笑了笑,摇摇晃晃地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却只能半跪着支撑起身体,承受着体内细胞畸变带来的痛苦,“呃……我,所存在的价值也就这些,现在我也走到尽头了。洛钦,你就恨我吧,但已经没用了,你的痛苦不是我带来的,这只是个开始。”
她额边有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来,却还是咬着牙,指了指面前这栋矗立了数十年的中层建筑,那剥落的墙皮、爬满墙壁的苔藓和爬山虎,一幕幕在她眼前闪过。
几十年了,没有一刻让她对这栋建筑看得像今天这样清晰。
“这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个孤儿……”
从来都只有你一个孤儿。
只有你一个。
这句话就像被烙红的铁鞭在洛钦的心头狠狠抽了一下,烧焦的皮肉被层层剥离下来,窒息感瞬间涌遍了全身。
他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曹芸正在逐渐变成黑色的脸和已经涣散发黑的瞳孔,茫然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阵焦糊味忽然从空气中飘散开来,即墨柔最先意识到不对,他猛地回头一看,只见福利院二楼的一扇窗子里已经冒出了浓烟,火焰透过厚重的窗帘泄出红光。屋里的家具大多是木制品,火势很快就借势窜了起来。
洛钦瞪大眼睛,许久才反应过来,那是卢彧将自己锁起来的房间。m???
难道他在完全变异之前,往屋里放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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