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谊治安疏中说,天下明明已经危如累卵,但察觉到的人却寥寥可数;大多数人获愚或谄,不过清歌于漏舟之上而已。如今的江南,大致也是这么个局面。”穆祺道:“上贪下愚,土崩鱼烂;有门路的随波逐流,与倭人大搞走私;没门路的潜身缩首,苟图衣食。整个局面是文恬武嬉,一潭死水,非得拖到大厦倾颓、生灵涂炭的地步不可。面对这样的境地,必得有人精诚于心,一往无前,先在江浙打开局面。”
历史上倭寇之乱蔓延东南,数年不能平息。固然有中枢软弱、军备涣散的恶果;但沿海官吏望风而逃,怯弱如鸡,却使得倭寇势如鼎沸,完全不可平息。而沿海百姓的境遇,更是惨到无以复加——你总不能指望倭寇有什么人性,那受害者的遭遇就可想而知了。
既然已经知晓这样的结局,那也只能救一个是一个。哪怕多保全一个县,也为将来多蓄养一分元气。更何况,后日倭寇侵略迅速扩大,何尝不是由沿海官吏的软弱引诱而来?“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设若一拳没有打开,反而扑通跪倒,摇尾乞怜呢?倭寇来袭时沿海那种山崩地裂的局势,简直让人心惊胆寒!
他必须得挑选一个精钢不能夺其志的人物,才能像钉子一样顶住异日山呼海啸的狂潮!
这样的大事容不得半点遮掩,非得心甘情愿、志同道合不可。所以穆祺也毫不伪饰,直接交了底。
海刚峰稍稍动容,但还是嘘了口气。
“……如果东南真到了这个地步。”他慢慢道:“以在下微薄之力,未必能挽回什么。只怕反而会误了大局。”
不提个人的生死荣辱,而只论抗倭的大局,那言下之意就很明确了。
“既然是我举荐了先生,那当然要负责到底。”穆祺指了指桌上的腰带:“只要先生拿着这条腰带上任,那穆国公府在江南的一切力量便听由先生驱使。强龙与地头蛇难较胜负,但总能让人忌惮一二。此外,朝中不久之后就会有莫大的变故,届时先生若能借力打力,定能有意料不到的收获……至少至少,也能把倭人的间谍们一扫而空,不留后患。”
海刚峰一愣:“会有什么变故?”
若真如穆国公世子所言,倭人的探子已经猖狂到可以公然持令牌招摇过市,那必然已经是树大根深,难以拔除;即使国公府这样的勋贵,也很难一扫而光。除非……除非当今皇帝下定决断,不惜搅动朝局,也要以雷霆之势,强力一击。
但飞玄真君清妙帝君,会是这样为沿海百姓着想的人么?
作为随驾数年的近臣,穆国公世子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不是。
但在海刚峰疑惑的表情之前,穆祺却只微微一笑:
“这个嘛,就是天机不可泄漏了。”
大概是想起了穆国公府的身份,在世子摆足了“我上面有人”的架势之后,海刚峰似乎终于被说服了。他沉思片刻,还是拱手一礼:
“若真如世子所言,在下愿竭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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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穆国公府的权势,安排一个上虞县丞是绰绰有余,毫不费力;上虞又是历次倭寇袭扰的重点,本该着力经营。但当地的情形实在太糟,贸然派官纯属坑人,反复举棋不定,才拖到了现在。
如今能有幸抽到海刚峰这张ssr,穆祺的一颗心也算是松下来了。江浙的局势错综复杂,恐怕也只有请出海刚峰这把神剑,才能弹压局面,筹备海防。另一面讲,原本历史上海刚峰一口气考十几年的进士,纯粹就是浪费时间;以他这样牛皮闪闪的大人物,属于到哪里哪里发光,根本掩盖不住锋芒。要是遵照约定早十几年踏入仕途,那最后就不只是区区都御史、小小副国的身份了。
——没错,对海刚峰这类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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