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口问出来。
“《边城》吗?”杜云砚的目光重新落回床上。
“对啊,那个女孩后来有没有和她喜欢的青年在一起?”
“没说有,也没说没有。”
“什么?”
杜云砚把书翻到故事的最后一页,念了最后两段:“可是到了冬天,那个坍圮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轻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他的声音本来就好听,念这两段文字时又倾注了更多温柔。顾文曦听后也像浮在轻巧的云上,半天才回过神。
可是,这等于没有结局啊。
“你喜欢没有结局的故事吗?”顾文曦问。
“对,这样才是最真实的,”他对着有些茫然的顾文曦继续道,“明确结局的悲剧或喜剧对现实都是某种程度的夸大,然而真正的人生际遇,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根本无法预测,甚至是无关悲喜的。”
顾文曦想起了他在云翰离开时表现出的淡漠:“比如你和云翰?”
杜云砚没料他思维这么跳脱:“你怎么想到这个?”
“好奇呗,不能说吗?”他反问。
“没什么,但我不是单指和他,应该说——任何人事都是这样吧。”杜云砚低头看向书页,“就像这个故事里发生的那些……”
他断断续续地讲了些书中的情节,翠翠父母的相爱、死亡,后来两个兄弟同时喜欢上翠翠,傩送为翠翠唱歌,天保意外的死,老船夫的死,傩送离开……有的地方是照原文念的。顾文曦听着有些难过,明明发生了那么多悲伤的事,文字里表现出的却是一种平淡超脱的口吻,生离死别的沉重就那么轻易地被化解了。
“我觉得不舒服,”他直言,“你说真的有人可以这样顺从命运吗?”
杜云砚没有再提书里的事,只是轻如自语地说:“人的欲望与自然定数相比,本来就微不足道。”
我才不相信呢,顾文曦在心里抗议,想到的是另一件事。
“你过年怎么过?”他问。
“我?”杜云砚没明白他的意思,“当然是在这里过啊。”
“我是说和谁一起?”
“啊,”他微微一叹,“往年是和云翰家一起,现在可能就我自己吧,胜伯他们也要到城里,村里人都是全家团聚,我去别人那里不太合适……”
“什么自己?”顾文曦直想跳起来,“我不是人啊?”
“你要在这里过年?”杜云砚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有什么不可以?”
“你和家里人是不是——”
“我现在考虑的不是家里人的问题,”顾文曦打断他,“我和我爸也没那么大的矛盾。”
“那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啊?我偏不……”顾文曦小声嘀咕着。
杜云砚暂时合上手中的书,又像先前那样,不发一言地坐着。他刚才进房间时关了大灯,只留下靠近床边的台灯,光线在白皙的脸上映出不太规则的阴影。
顾文曦与他对视须臾,撤回了视线,前两天那种怦然的心脏跳动似乎弱下去一些,但他发觉自己对他的喜欢比想象中更多,不太希望这个瞬间过快流逝。
“你先休息吧。”杜云砚把灯调暗了一些,看来是不打算再看书,也没有再盯着他,揉了揉眉心,闭目养神。
顾文曦转过身去,闭上双眼,被一种恍若时间定格的安宁所笼罩,他有了些睡意,驱散了脑中的杂念,呼吸也愈发平稳。
又过了几分钟,半睡半醒之间,他听到背后的声音:“顾文曦?你睡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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