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仿佛是一颗石子投入了死水之中,而这滩死水之下,盘踞着一头自卑的野兽,沉睡的野兽被石子惊扰,慢慢的苏醒。
刘非继续道:“你是方国唯一的宗族血脉,顺理成章,你便是方国的国君,可偏偏你脸面上的胎记令人诟病,被人嘲笑,大司徒又集结了自己的势力,处处将你踩在脚下,这些年……你不好过罢?”
兹丕黑父的喉咙快速滚动,似乎在忍耐着甚么。
刘非又道:“偏偏这个时候,乔乌衣出现了,他用自己的财力在背后支持你,虽你斗不倒大司徒,却也没有被大司徒任意鱼肉,一直苟活到了今日。”
兹丕黑父沙哑的道:“既然你已经猜到,燕太宰对我有恩……”
“有恩?”不等兹丕黑父说罢,刘非打断了他的话头,似乎被他的话逗笑了一般,道:“有恩?甚么恩?兹丕公你可想过,按照乔乌衣的财力,他能捧燕然上位,能在千里之外毒杀赵主,为何不能帮你除去区区一个大司徒?”
兹丕黑父一愣。
刘非继续道:“他分明抓住你的手,却不彻底将你拉出泥沼,难道是他不能?并非如此,是他不愿意,只有在大司徒的践踏之下,你才会对乔乌衣感恩戴德,被践踏的时日久了,这么一点点甜头,便将你迷晕了神智,唯他命是从。”
刘非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兹丕黑父的头顶。
梁错皱了皱眉,心窍中微微发酸,很想上前阻拦,但硬生生止住了动作,深吸一口气,暂时忍耐,不要打断了刘非的谋划,大局为重。
兹丕黑父奇怪的抬起头来,对上刘非笑意温柔的双目,心窍一突,开始梆梆的猛跳,便如同战场上的战鼓一般。
刘非轻声道:“是做狗的时日太长了,以至于令你忘记了为人的滋味么?”
心中擂鼓的声音更大,人?
刘非挑起唇角,幽幽的道:“即是如此,兹丕公,要不要……换一个主人?”
兹丕黑父沙哑的道:“谁?”
刘非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自己心窍的位置,道:“我,不好么?”
兹丕黑父凝视着刘非的眼睛,突然有些痴然,仿佛入定了一般,慢慢伸出手去,将自己的手掌放在刘非的手心中。
刘非歪头笑道:“真乖,看来是个乖孩子。”
梁错:“……”
梁错的心窍已经酸到了极点,终于再也忍不住,走过去拍开兹丕黑父的手掌,将刘非拉到身后,道:“既然兹丕公愿意归顺,便说说罢,乔乌衣的计谋,到底是甚么……”
*
祁湛的病情并没有任何好转,甚至更加严重。
不只如此,北燕士兵也相继出现了吐血中毒的症状,仿佛会传染一般,很快病倒了一大片,军医根本束手无措。
会盟大营之中,燕然冷着脸走进来,道:“还未找到解药么?你们方国是如何审问蒲长风的?!”
大司徒支支吾吾,道:“这……这……蒲长风拒不招认,老臣也是……也是……”
燕然冷声道:“既然他不招认,朕便亲自去审!”
梁翕之抬手拦住燕然,道:“燕主,蒲长风好歹是我大梁的部将,你这样恐怕不妥罢?”
燕然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如此包庇蒲长风,蒲长风怕就是受了你北梁的指使罢!”
梁翕之哈哈一笑,道:“我梁主还在中毒昏迷,你竟说蒲长风是受到我大梁指使,燕主你可真聪明,怕是世上没有比你再聪敏之人了!”
“你?!”燕然怒喝道:“你竟敢如此与朕说话?”
梁翕之道:“旁人怕你,我曲陵侯可不怕你。”
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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