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候好像真的只是一只特别小的水母。”他的声音细若蚊咛,带着点说不出来的羞恼,“就是那种,我们平常见到的,笨笨的说不出来话的小水母……我打赌你见到都没法认出我,把我丢水母群里,谁都没法找到我。”
沈寂宵想象了一下,忍不住笑了。但他又无端很在意“找不到我”这句话,顿了顿,把小水母很仔细地装进自己的眼睛里:“我一定能够找到你的——所以你那时候并没有和其他水母们呆在一起?”
唐釉回答地极为干脆:“是呀,我当时和人鱼们住一块儿。”
怪不得。
唐釉对人鱼一族的好感度如此高。
“你那时候接触到了一些变成人的魔法?”
“不能这样说,以前的魔法还没有特别具体的分类,也没有现在丰富,用现在的眼光看,以前的魔法只是类似用石头暴力砸开贝壳,大家普遍不会特别精细的操控,哪怕是精神力充沛的人鱼。”
沈寂宵:“我以为魔法自古以来就有了。”
“魔力确实如此,但现在大家用的魔法,历史还不算长,而且魔法的更新换代太快了,我有时候都跟不上魔法被研发的速度。”小水母摇摇头,“你肯定没法想象,在几百年前,学会一个发光魔法都能被人供起来。大家更习惯用精神力,而不是魔力来完成各种事情。”
“魔力需要勤加练习,而精神力,往往更看重天赋。”
“聊远了。总之在那个时代,变成人的魔法还非常的遥远。尼娅说起这个的时候,更像是一种美好的梦。她希望人鱼能够到岸上去,了解更多的知识。”
“但人鱼们还是没有到岸上去。”沈寂宵说,“我们很少听到人鱼相关的消息。”
“因为不敢嘛。”唐釉说着残酷的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在两百年以前,靠近大陆的人鱼都被捕杀了,有人类认为吃掉人鱼的血肉就可以获得长生。”
那可真是太残酷了。
沈寂宵完全理解人鱼对人类的仇视。
……
年轻的人鱼就这样听小水母说起很多年前的往事,一件又一件,大多细碎且不连贯。有的他能听懂,有的却只能含笑点头。
多可恨呀。他想。为什么他就不能和小水母一起长大呢。
意识世界里的光是恒定的,代表主人稳定的精神,让人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沈寂宵看着夕阳,又看着坐在沙滩上的唐釉,看着他捧起贝壳和珍珠,看着他干净的脸颊被阳光照射成半透明,好像一切都被凝固。
“我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追求永生了。”沈寂宵忽然说。
“嗯?”唐釉显然不理解。
“因为美好的东西总是容易逝去,因为人总是贪婪。”沈寂宵静静看着唐釉,“因为我会期望此刻变成永恒。”
小小的水母更加无法理解:“可是现在这一刻也没什么特别呀。”
忽然安静了。
人鱼蹲下来,细心地替唐釉擦去膝盖上的沙子,抱着他,在清澈的海水中洗干净那些贝壳与珍珠。唐釉化形了也不大,小小一只,很轻易就能被完全抱住。
他捉住他的手,直到柔软指缝内的细沙也被洗净。
小水母很乖巧地等着人鱼的动作,却迟迟没有等来回答。他微微偏头,能感受到沈寂宵的呼吸和视线:“所以为什么呀?”
“不知道。”
唐釉发觉自己能在水的倒影里看见沈寂宵的表情,人鱼是好看的,湛蓝色的眼珠被浅色的睫毛遮住,很难得的显现出一点稚嫩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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