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骨子里到底是个南方人,这些年尽管都在北境辗转,遇上冬季,总会有一阵时间陆续生病。
到了皇宫,金銮大殿已聚齐文武百官,唐青刚出现,尚书台的几位同僚立刻向他投来真挚关怀的目光。
唐青面含浅笑,一一与之回应。
这一年他常居边境,与同僚们不曾见过几面,此时面对他们真切的心意,心下不禁动容。
简短寒暄一二句,帝王入殿,朝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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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隽从幽州回都,因西北战事延误了百官述职的时候,今日俱有本上奏。
天子出京,意为不吉,何况帝王亲征,若非有丞相周廷压着,底下早就乱成一锅粥。
明面上不敢斥责皇帝的文派官员,此刻在金銮殿前热泪纵横,倾诉其忧切心意,末了,行叩拜大礼,恳求天子以后切勿恣意行事。
唐青不着痕迹往金銮宝座上的人影轻暼,萧隽连眉峰都不动一下,显然是让这群官员敞开了说。
有人哀哭怨责,自然也有人称颂。
另一派武将出列代表,对天子收复突桀歌功颂德,盛赞君王雷霆威仪,还扬言最好把其他外族一并收了。
说到兴致之处,言辞愤激昂,还立刻顺道自荐了一番,恳愿请命出征,委实不想放过建功立业的机会。
这劝皇帝三思而后行的,与请愿征战的两派当即争得不可开交,口水唾沫乱飞。
武的说文的只会动动嘴皮子跟笔杆子,要建立实业,还得靠他们打下江山。
文的说武的粗莽,自古以来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若无下发的新政推广施行,何以平定民心,何以发扬君德国威。
大殿之下吵归吵,只要没动起手,萧隽就如一尊岿然不动的大佛,神色平淡。
许久,等旁的官员争得口干舌燥,唐青缓步出列,声如清玉:“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朝会过程没怎么开口的萧隽目光一转,似乎只看了他。
“唐卿请讲。”
适才争得面红耳赤的官员齐齐闭了嘴巴。
唐青汇报近几个月的边贸近况,结合当前大邺经济,将未来可抓住和面对的形势细致做了详述。
百官视线集落在他身上,唐青始终淡然自若,不疾不徐,道至结尾,向金銮座的方向行了一礼,默默退回原来的位置。
萧隽淡淡扯动眉眼:“卿言之有理,此次幽、冀二州一行,唐卿不但功劳加身,还遭受了不小的惊吓,孤该好好嘉赏一番。”
只差没把“得此贤臣,孤心喜悦”挂在嘴上,这份钟爱和信任,今日当着百官的面,可为有目共睹。
萧隽明示了自己的特殊对待,并不忘给诸臣子表现的机会。
突桀刚纳进大邺版图,幽州官秩机构又赶上大换血,西北急需一个新的政策整合。
还有南方、东北今年的冻灾损伤程度不减,亟待解决。
萧隽定了个期限让朝堂百官陈列方案,届时再将折子呈交御前。
议会繁忙,临近正午才散,唐青站了两个半时辰,腰腿都酸得很。
他一身的劳病未愈,站一上午已然神志昏昏。
此刻刚出殿门,就被随行的官员包围起来,又是一番恭维向他砸来。
唐青朝不远处几名尚书台同僚无奈对视,寇广陵一笑,朝他走近,将他从人群中揽肩带出。
“诸位大人,我与侍郎还有要事相商,可否改日再叙?”
李秀莽目光隐含关切,唐青脸色尚有几分憔悴。
寇广陵出面将旁的官员打发走,和李秀莽一同看着他,继而伸手,搀扶他微微晃动的身子。
“还好吗?”
唐青解释:“就是累了。”
在金銮大殿听会时仅靠意志勉强支撑,甫一结束,整个人就松懈起来。
天寒地冻,他已出了不少冷汗。
寇广陵道:“莫要强撑,侍郎同本官乘轿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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