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拨动而响,这才睁眼。
垂眸望见玄色龙纹的衣角,反应迟钝几拍,伏身跪地。
萧隽端坐,目光落在他身上:“免礼。”
唐青撑起站得僵直的小腿起身,惊觉帝王的视线依然落在自己脸上。
他垂眸轻道:“皇上有何吩咐?”
萧隽看他鼻尖泛红,嗓音沙哑,想起昨日傍晚的那场雨,低声问:“病了?”
唐青继续做礼:“多谢皇上关心。”
继而解释:“草民只是偶感风寒。”
照理而言,患病就不该御前伺候了,省得冲撞龙体。
唐青没接到口谕,早上也没见到李显义,只得殿内候着。
他如实交待自己生病的情况,等着皇帝打发他离开。
哪想御座上只传来淡然的“嗯”,并未打发他出去。
萧隽似乎看出唐青的小心思,饶有兴致地盯着他,见那秀挺的鼻尖多了抹胭脂似的红,不由多看两眼,觉得有些可爱。
想说几句,左相周廷和新上任的治粟内史徐贺长殿外求见。
萧隽道:“宣。”
入殿的左相周廷特意看了眼候在帝王边上的人,不动声色地收起目光。
治粟内史徐贺长呈上这些年郭常手里所经的账,口述汇报,并借用账册上的数目进行核实,白纸黑字,证据确凿地记录着上任治粟内史郭常贪贿所得。
郭常被革了职,皇帝却还留着他的命有用。
片刻后,萧隽看向唐青,食指点了点案上的账册:“怎么看。”
一旁的左相:“陛下,万万不可啊,此人……”
萧隽嘴角扯出个淡薄的笑:“左相,听他说说。”
唐青打起精神,借着帝王给的机会靠近御案,眸光专注扫过账册。
只须臾,他指着一项账目:“皇上,此处算错了。”
治粟内史徐贺长面色恼羞:“怎么可能,本官——”
唐青道:“回皇上,草民在梁王府协助管事理过账册,记账嘛,讲究有来必有去,来去必相等,管事在草民的提议下,用了另外一套的记账方式,请皇上且听听如何。”
萧隽示意徐贺长安静,唐青便顺着皇帝给的机会继续说下去。
邺朝当今用的记账方式过于片面和流水账,只记出入和时间,很容易造出弄虚作假的局面。
他只简单阐述了现代几套记账的法子,又借用眼前的账册进行重新规划了,现场做了个新账出来,将账页在御案面前张开。
“请皇上掌眼。”
萧隽扫过账页,其中记录的账目往来确实比徐贺长送来的要明晰了然,眼风一扫,示意左相和治粟内史也来瞧瞧。
治粟内史徐贺长每日要过许多账目,细观之后,一忖,道:“禀皇上,此记账法子的确不错。”
萧隽挑眉:“只不错?”
徐贺长低头,暗自闪过羞恼。
帝王面前岂敢虚言,只能承认了唐青的记账办法比当下的方便好记。
萧隽眼底浮起细微波澜,再次瞥着唐青:“可还有话说。”
唐青会意。
皇上的眼神直截了当,他没话也要找话说。
在邺朝生活一年,又在梁王府谋事,耳濡目染下,对本朝国情,唐青早有想法,便借由账册,对前治粟内史一事表态。
“草民斗胆妄言,还请皇上莫要动怒。”
萧隽:“赐你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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