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去查查那个郭充前些日子接触了什么人?还有储秀宫,近来可还安分?”
康熙神色间不见喜怒,但梁九功敏锐察觉到殿中的气氛沉重,于是面上又添几分慎重,躬身领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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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秀宫。
宫女珍儿空着手躲躲闪闪走进内殿,脸色十分难看。
赫舍里氏一头长发梳成辫子盘在脑后,未饰金银,一身湖蓝的素衣,正伏在窗下的桌案上凝神写字。
她素来不习惯练字时有人在旁,因此听到脚步声,便很不高兴地停了笔,皱眉看去,见是从家里带来的珍儿,才略消了几分心中的不悦。
珍儿看她的目光从自己空着的双手上掠过,不安中带了几分气愤道:“这才没多久,府中的信便又断了。”
赫舍里氏仿佛早就料到一般,面无表情道:“可是那郭充已经进言过了?”
珍儿点头。
赫舍里氏不怒反笑,瞥了眼写到一半的大字,随手一捏,扔进身旁徐徐烧着的炭盆里,眼见着那纸张渐渐化作灰烬,才哼笑一声道:“嫡福晋不就向来是这样?用得着的时候用我额娘做筹码,用不着了就弃之如履,看都懒得看一眼。”
只有仁孝皇后才是府中正儿八经的主子,自己在嫡福晋眼里,不过是一个提前送进来替二格格探路的弃子。
珍儿担心道:“那此事一了,福晋在府中岂不是又没了庇护?”
她知道,格格之所以肯为家中传递消息,为的不过是她的生母能在府中的日子好过一些。格格的额娘是包衣下三期出身,家中父兄都是个没出息的,全靠着格格在府中节衣缩食省下来的银子接济。就是因此,府中的人都不大看得起格格母女。
此番入宫,也只是因为府中只有格格的年龄稍大些。
赫舍里氏缓缓摇头,嫡福晋虽瞧不起她额娘,可府中又不缺那一张嘴吃饭,怎么舍得把精力浪费在这些小事上。
珍儿叹了一声,瞧着炭盆中的灰烬似乎要被窗口灌进来的风吹开,上前去正要换一盆炭火,忽然心中一动,脑袋嗡嗡作响,她猛地看向赫舍里氏,失声道:“咱们前些时候往宫外送信,是刚从永寿宫出来就——”
珍儿的话音一止,发觉赫舍里氏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第十五章
早春二月,虽还有些春寒料峭,但一年当中最冷的天气已经过去,枯树上抽出了嫩芽,正午的阳光也日渐温和起来。
太后怜宜嫔一片爱子之心,因此并没有拦着她们母子相见。得了太后的首肯,宜嫔便把闷在屋里一整个冬天的五阿哥带出来四处走走。
五阿哥在慈仁宫被养得又白又胖,乌黑的眼珠子十分灵动,四肢肉嘟嘟,脑袋圆滚滚,让人看了就禁不住想伸手去捏一捏。
元栖摘了护甲,露出修剪圆润的指甲,这让一直密切关注着的宜嫔松了口气,毕竟婴孩的肌肤最为脆弱,很容易伤到,而宫中的后妃又喜欢留指甲,涂蔻丹。
元栖小心碰了碰五阿哥的脸蛋,又抓着他的软绵绵的小手晃来晃去,逗得五阿哥不住地笑,还叽里咕噜的嘴里说着什么。
她疑惑地看向宜嫔,在抬眼的那一刹那反应过来,太后不通汉语,满语说的也是磕磕绊绊,慈仁宫内都是蒙古宫女,由她们教养的五阿哥自然也只会说两句蒙语。
想必也是康熙觉得宜嫔盛宠,担忧她们母子会生出别的心思来,索性把五阿哥交由太后,虽得了一份荣宠,但小时候才是学语言的最佳时期,能六岁搬出慈仁宫开始读书就已经晚了,而一个只通蒙语的阿哥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建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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