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没有反抗他的心思,涨成了猪肝色的脸色越来越严重,被紫色的闪电照亮,比起青面獠牙的厉鬼,更像奄奄一息的朽木。
“小灼,是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纪华勇掀起眼皮,徒劳地盯着纪灼,声音有些哑,“我对不起嘉莉,对不起小暖。最对不起你,这么多年,让你一个人扛着家里所有的事情……”
豆大的雨噼噼啪啪地从天空落下来,不多时就将纪华勇整个人淋透了,他苍老而布满褶皱的脸上溅满了雨滴,眼角的弧度似哭似笑,水珠顺着脖子的弧度往下,最终落到纪灼的手上。
有的冰凉,有的滚烫,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眼泪。
纪灼咬着牙,脊背发颤。
“我已经把那些钱都还了,我已经很久不赌了,我已经不欠钱了,以后一定不会再有那些人找你麻烦了,”
纪华勇张了张唇,莫名感受到嗓子眼被松开了些,趁着这一口气,将下面的话说完,
“我看过嘉莉了,她的病已经好多了,都多亏了你的照顾;我这几天还得去看一趟小暖,她小时候成绩就很好,但是我也没给过她什么奖励——”
“轰隆”——
一道更响的滚滚惊雷在空中奏鸣,扭曲的闪电撕裂了天空。纪灼猛地松开了手,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情不自禁地在他脑海里浮现。他几乎大半个身子从窗内探了出去,眼睫被雨水溅湿,连纪华勇的身子都显得朦胧。
“你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
“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嘉莉和小暖,过一段时间,等保险公司赔的一百万到了,你取二十万出来,按照我给你的地址放过去,剩下来的八十万你好好存着,给嘉莉治完病,让小暖上大学,你还可以把咱们以前宜浔的家给租回来……”
纪灼的嘴唇在发颤,他兜头劈脸被浇湿了个透。
“我警告你,别以为你在我面前卖个惨,以前那些事情就都可以一笔勾销了,你别做这种春秋大梦!”
“……以前我做了很多混账事,把你们都害惨了,连累了,这些事情我都知道,没办法勾销,你们恨我是应该的,”纪华勇没有理会纪灼的诘问,只是语速很快,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下去,“从今以后,你们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人出现过。”
“……”
所有的情绪攀至顶峰,在胸口挤成了一团沉甸甸湿淋淋的重棉花,又酸又痛还在发痒。
纪灼猛地一下,松开了纪华勇。
失去了支撑力的纪华勇霎时“噗通”一下,重重地朝着地面摔了过去。胳膊肘顶着要翻不翻的轮胎,两条空荡荡的裤管湿透了贴在地面,显露出那残缺的肢体。
台风来势汹汹,倾盆大雨滚滚而落,纪华勇靠着胳膊很艰难地在地上挪动,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
可明明,纪灼小时候印象中的父亲本不是这样的。
年轻时的纪华勇忠诚老实,话不多,但开起车、干起活,比任何一个同事都要努力。就这样一个,在伤到旁人和伤到自己之间,选择了后者的人,却遭到了堪称恩将仇报的对待。
他每次坐上轮椅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真的,觉得这个世界没什么意思了?
纪灼收回了身子,重重地抹了一把脸,他的声线发着颤扬起:“你别动!在那好好待着!!”
“……”
窗户太窄出不去,纪灼翻身跳回卫生间,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走廊客厅,他这副满身都是水、眼眶红肿的模样立刻吸引了霍月寻的注意力。笑盈盈的男人立刻皱起了眉,放下手里的餐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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