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京海眯瞪着眼,挨个叫了一圈,“你们憋叭叭啊,先把我喝倒喽,我这还没喝趴下,轮不着他,就是轮不着……”
得,人是真不准,话都撂定了,反正要想让周惜沾酒,必须得跨过他这酒缸子。
他那酒量,底子本就垫得高,和一帮亲戚里忒会喝的杠起来,还遇强则强了。
像是拎着条警戒线,碰了线,他就得来个飞速大跃进,坚守不退,誓要扛到散席。
被护得很踏实的周惜看他喝到脖子发红,心下是又好气又好笑。
气他分明心意不改,还非要装作若无其事,拦了自己的酒,却依旧跟自己僵持着那一小段距离。
笑他怎么这么笨,真是一杯杯实打实地往下灌,就不会绕个弯子,跟亲戚耍个赖皮,偷偷划水,总能喝少一些……
等天色黑透,院里的人声逐渐消净了,周惜才接了老太太端出来的醒酒汤,把汤送到了余京海的手中。
余京海喝得眼里迷雾飘飞,动作格外笨拙,接碗捧着了周惜的手,霎时跟被502粘着似的,连碗带两只白花花的手全都捉紧了。
周惜被那股结实凶狠的力量惊着,怔了片刻,回过神来,耳边泛着淡淡的红晕,勉强扭出了声,提醒正事。
“你喝太多了,会难受,先喝这个缓缓,妈说这个很管用……”
余京海如同被人狠敲了一把脑瓜,猛地撒开手劲儿,匆忙地低头吸溜碗里的汤。
周惜看着他老实喝汤的模样,目光转得温静,而后注意到他额头和颈边都挂了汗,汗珠还在一颗颗地往外迸。
周惜便从桌边拿了纸巾,先去擦拭他脖子上的汗水。
刚碰着,就见余京海双手一抖,上半身直接朝旁边抻歪,避开了那张带着温柔秋风的纸巾。
怪异得让人啼笑皆非的姿势透露出了明显的躲避意味,周惜被他的抗拒气得叹下一声,“过来。”
这一声凉飕飕的,昭示着好脾气的语文老师耐性就要告罄。
可脑子里还塞了大半酒意的余京海收不到信号,很是硬气地不予配合,埋头狂灌醒酒汤。
这时,余老太太突然摇着把小蒲扇转了出来。
“阿海,你那屋我给收拾好了,小周你也累一天了,快去洗澡歇歇,屋里装了空调,阿海说你怕热,早早就让人装上了……”
“咱们这儿到了晚上还挺凉快,我就没给你开,遥控器搁柜子上,你要觉着热就自个儿开哈……”
老太太说完,拿扇子扫了一下余京海的肩头。
“阿海,你来我屋一趟。咱娘俩唠会儿,你再回屋睡。”
于是两个人都听从老太太的安排,沉默地各去各位。
进了主屋,门一关,老太太随手把扇子扔到床上,神情异常严肃地冲儿子开嗓。
“说说吧,你跟小周咋回事儿?”
余京海心里不由一咯噔,“妈你啥意思?”
“装,接着装,还给我装。”老太太嗤道,“我看你俩这趟回来是来给我唱戏的,小周戏还行,你戏不行知道吧?”
“就你,成天阿惜长阿惜短,还我媳妇儿好我媳妇儿俊我媳妇儿顶呱呱的,回来倒啥也不叫唤了,这还能没鬼?你当你妈是瞎还是老糊涂……”
余京海坐在小板凳上,胳膊肘搭着膝盖,耷拉着脑袋,挨着亲娘的教训。
掖了快一天的底被彻底揭开,他也没法再瞒,便粗略地向亲妈交代了他和周惜之间的问题,但还是都往轻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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