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齐虹眼含热泪看着那名大夫,哽咽地问:“若是截去手臂,他……”
大夫看着她,终是叹了口气:“若是截去手臂,大约有六成的机会。”
他这么说,就连崔云昭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谁都想不到,即便截肢,也不能彻底保住谭齐丘的命。
大夫看她们都很难过,又想到那名少年士兵的坚韧,到底还是于心不忍:“这个结果要看患者,若是患者坚强,撑着不肯放弃,大约能有七成。我看那位患者,很顽强的。”
谭齐虹没有犹豫。
她直接了当地说:“截肢吧。”
她只要弟弟能活着。
什么升官,什么未来,什么军功军功,哪里有活生生的人重要?
此时此刻,谭齐虹根本想不到其他。
她只求上苍保佑,只求父母恩泽,能让谭齐丘挺过这一关。
崔云昭听到谭齐虹哽咽的嗓音,便对那大夫道:“大夫,可用药局里最好的药,一切费用霍氏来出。”
那大夫脸上有了欣喜:“好!”
他转身就要走,可转身的时候,却微微顿住了脚步,最后看向几人。
“我们会尽力。”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崔云昭跟谭齐虹就站在那好半天,还是夏妈妈上了前来,跟霍新枝一左一右扶住两人,让她们坐下说话。
等坐下之后,谭齐虹就看着门口发呆。
她没有问崔云昭发生了什么,似乎也不关心谭齐丘如何受的伤,军户家的女儿,从小就见惯生死。
虽然不能接受,虽然痛彻心扉,但投生在这样的人家,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
崔云昭这会儿已经累的不行了,她靠在夏妈妈身上,眼睛几乎都要合上。
她奔波一夜,现在才算放下半个心来。
另外半个心,分给了远在隆丰村的霍檀、其他士兵,以及诊室内的三名伤员。
她半阖着眼睛,却强打着精神没有入睡。
霍新枝一直陪在谭齐虹身边,见她眼底都是青黑,忍不住道:“嫂嫂,你歇一会儿,等大夫出来我喊你。”
夏妈妈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跟哄孩子一样哄她。
“小姐,睡一会儿吧。”
崔云昭本来想回一句不行,可话到嘴边,她就已经陷入纷繁的梦境里。
可这一觉她睡得一点都不踏实。
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觉。
她能清晰感受到自己靠在夏妈妈肩头上,耳边是雅室之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声,偶尔,也能听到昨日雪夜里孩子们痛苦的哭声。
有人在骂,有人在哭,有人在喊。
有的人喜极而泣,有的人痛彻心扉,在那个寂静的隆丰村,在那个被大雪埋身的夜晚,一切的喜怒哀乐都在眼前。
崔云昭几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她甚至以为自己还在隆丰村的空房里,看着半边身子都是血的谭齐丘,心里疼痛难忍。
她下意识喊了一声:“小丘。”
那声音含糊在耳边,没有让旁人听见,却喊醒了自己。
她茫然地睁开了眼睛,才发现屋里几人依旧那般坐着,一动不动。
崔云昭浑身发冷,额头一阵阵的抽痛,她含糊地问:“怎么样了?”
夏妈妈这才意识到她醒了。
见她面色驼红,人看着也不太清醒,一阵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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