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昭面前的两名男子,身穿的都是绿色曲领窄袖公服,身上的鱼袋样式别致,并非普通朝臣所用的银鱼袋,而是用五彩绣的锦鲤。1
这两位都是太医院的太医。
王朝初立,太医院中臣属不算太多,除了院正及两位院副,剩下便是几名医正。
这两位太医看公服颜色,应当都是医正。
其中一位崔云昭认识的,就是后来派去长乐别苑是给她医病的萧清河,萧医正。
这位萧医正年岁不算大,崔云昭隐约记得他还不及而立之年,却因是医药世家,自身又精通药理,所以一入太医院便官至医正。
崔云昭的寒症也是他来医治,用药颇为大胆,是个年轻有为的医者。
初看到他,崔云昭忽然有些恍惚。
她隐约想起来,在那日之前,她已经有月余没有见过萧医正了,那时候她还问过宫人,宫人只说萧医正家里有事,回京一趟,过几日就回来。
她就没怎么操心。
前些时候有一次她做梦,也似乎梦见长乐别苑的宫人说,长乐别苑的太医都被凌霄宫召回。
如今这样一看,当时萧医正确实被凌霄宫召回,而宫人怕她痴心,就编了个瞎话骗她,没敢说实话。
崔云昭正在努力回忆,面前的两位太医就开了口。
说话的是另一个年长一些的太医。
他眼底都是青黑,头发也乱糟糟的,并不体面,显得好几日没有睡好了。
“这病,怕是不好治,清河,算了吧。”
萧清河没有说话,他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神色晦暗不明。
他开口道:“若是我们去找别的方子呢?”
“我知道病灶已经入了肺腑,怕也就这几日……可若是不努力……”
萧清河的话音落下,另一名太医便立即道:“噤声。”
萧清河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满面愁容地站了一会儿,年长的太医才伸出手,拍了一下萧清河的肩膀。
“这不是我们能掺和的事。”
“清河,你还年轻,你要知道,太医跟大夫是不同的。”
萧清河清秀的脸上忽然扬起一抹嘲讽。
“哪里不同,不都是治病救人?”
另一名太医却摇了摇头。
他负手而立,仰头看向头顶的金乌。
今日是个大阴天。
层层乌云遮天蔽日,挡住了金乌的身影,也把温暖的阳光隔绝在人间之外。
曾经,那阳光是多么耀眼。
年长的太医忽然低头摸了摸眼睛,好似在把眼泪擦干。
“清河,太医是官,是官,就要听上峰的命令。”
他没有回头,也在没有看向萧清河。
“至于要给什么方子,还是要看院正的意思,”他声音低哑,“我们能力有限,见识浅薄,到底没有看出来,那究竟是什么。”
“如今之际,他已经治无可治了,多一日都是痛苦,我们只能让……不那么痛苦。”
萧清河紧紧攥着拳头。
他眼底泛起一层层的血丝,眼神里有着不甘和怒火。
并不是对那名年长医者,似乎只是针对自己的无能。
“我们再去找找,再去问一问,或许,会有人知晓。”
萧清河的声音干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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