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言自语,并没有渴求一个具体答案。
“......对不起。”
恢复记忆以来,池南暮道歉过无数次,以前江初总没有实感,只觉得那是池南暮的诡计与说辞。
而现在,当事实摊开,他终于感受到道歉里的真意,清楚知晓池南暮是在为什么道歉。
为欺骗,为傲慢,为不可抗力的苦难,为化成了利刃的爱意。
江初转过头,认真凝视池南暮,“其实我今天出门,是想见你,以此来给我自己找出个答案。”
关于什么的答案,不言而喻。
池南暮似有所感,屏住了呼吸。
“不过,我还是找不到答案,”江初笑了笑,平静地自我剖析,“池南暮,我承认我很爱你,不然不会撑这么久,但我现在也没办法重新接受你,因为我做不到对那两年熟视无睹。”
江初在权衡,池南暮有预感,如果此时再不说些什么,天平就会向别离那端倾斜。
“我不会再对你做那些事,我保证,”池南暮顿了顿,郑重地说,“如果不是因为车祸,我根本舍不得伤害你,我们的婚姻,一辈子都不会出差错。”
甚至于,这个秘密也能一直掩埋。
此时此时,池南暮的厌恶感达到高峰,有对车祸的,亦有对自己的。
江初轻叹一声,“你不明白。”
要一辈子活在精美的玻璃球里,不知怎的,一想到这,江初就有种恐慌感。
如果没有这场车祸,将池南暮的伪装撕得血淋淋,那他就一直活在池南暮的庇护下,活在楚门的世界中,无知无觉。
“池南暮,健康的爱情关系,不该像我们这样,浮于表面,隐藏真性。”江初说。
就像精美的玻璃球,看似坚固美满,实则一摔就碎。
可他的真性,正是江初所厌恶的东西。
明明眼前是宽阔的高楼,在池南暮眼里却显得逼仄,不见生路,只见死局。
“所以你先从我生命里撤离吧,”江初平静地说,“我想先试试看,没有你的干涉,我会是什么样子。”
刑罚降下,将池南暮的力气尽数抽干,徒留一副空壳。
过了良久,池南暮才找回声音,干哑而苦涩,“试了之后呢?”
“我会接触新的人,你也试一试,说不定你也没那么爱我,只是养成了习惯,感动于自己的幻想而已,”江初说,“等到那时,如果我发觉我确实离不开你,我会坦诚,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
“不是习惯。”池南暮低声否认,江初却当作没有听见,没给出任何回应。
他的知更鸟要飞走了。
他用无数谎言束缚住的知更鸟,再也不会回来。
心慌恐惧之下,池南暮紧紧攥着江初的手腕,怕松了力度,江初就会离开,就此消失不见。
而江初也没再竖起锋芒,只是安静地等,用那双漂亮的杏眼,静静看着池南暮。
夜风寂静,轻轻一吹,就把池南暮身上的香气带到鼻尖处,江初不动声色地轻嗅,像是闻见了远方岑寂却炽热的星。
“如果......”池南暮的语气中带了些乞求意味,“如果我实在想你,我能不能出现在你面前?”
嗅着香气,一瞬之间,江初差一点心软。
好在他及时忍住。
“最好,少出现吧。”江初压下心头那一点翻滚的情绪。
得到答案,池南暮失了声音,良久不能出声。
从前痛苦的瞬间,都及不上此刻冷静的处刑,从前只是钝刀磨,他还有挽留机会,而如今,钝刀终于变成利刃,判处他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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