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之后,对裴定山道:“……楚明哥,我觉得他的状态,非常豁达?”
他本身是个胜负欲非常强烈的人,这种强烈的胜负欲支撑着他不断地向前挑战。
同时,苏屿觉得能够走到顶端……至少能够走到世锦赛赛场上的选手,不可能不存在胜负欲——苏屿还记得,在之前的一场国内赛上,冯楚明还战胜过郑天锡。
这样的冯楚明,不可能没有胜负欲,只可能存在着更强烈的胜负欲。
但他却能很快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裴定山看了苏屿一眼,抬手揉了揉苏屿的脑袋:“冯楚明的比赛经验比你丰富得多。”
“当然,不仅是比赛的经验,还有他面对失败的次数,也远比你所能想到的多得多——不仅是赛场上的失败,还有训练中的失败,以及无数次自我叩问’我是不是没希望了’的内心上的挫败。”
“小屿,你要知道,你的天赋是许多选手可望而不可得的,因为你的天赋,甚至是你的头脑的辅助,你在成长和比赛的道路上所会遇到的沟沟坎坎要比普通的选手少得多。”
“这是你的幸运……当然,这种幸运也让你在面对失败时缺少一些磨砺。”
苏屿抿了抿嘴,有点想说,自己曾经在实验室里面对千篇一律的枯燥实验以及一次又一次的实验失败时,次数绝对不会比这要少。
但是他忽然又明白了,实验室里的失败和赛场上的失败,其实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
在实验室里,他所面临的失败需要的是持之以恒的耐心,因为导师交给他们的实验需求有可能需要从成千上万个实验组里寻找唯一的那一个变量。
用他们导师的话来说’这一组实验做完,你们这些学生都怕了’——因为寻找这一个变量的实验,就至少需要耗费三年的时间。
硕士研究生的整个学习阶段也就是三年时间而已。
他当时是在大二的时候进入到导师的实验组里帮忙打杂的,一直到他研一时,才看到他师兄师姐在某一天对着一组实验数据欣喜若狂做了反复确认,在变量复现之后,整个实验小组都是一阵狂欢,立刻联系了导师。
这种实验室里的失败,需要的就是能够忍受枯燥的持之以恒的坚定内心。
但在赛场上不断失败的感受则与这完全不同,那会是一种对自我能力逐渐产生质疑的过程。
就像是裴定山说的,这种失败,会让人逐渐产生’我是不是还能行’的自我挫败感。
裴定山看着陷入沉思的苏屿,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小屿,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有面对这种挫败的机会,也不要有面对这种失败时的痛苦心情。”
“但未来的事情现在我们并不能判定,我现在能够告诉你的就是,冯楚明之所以能够达到你现在所感受到的’豁达’,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这世上,没有谁生来就愿意让自己成就这种磨平棱角后的’豁达’,如果真的有这种’豁达’的心境,那么在达成这种’豁达’之前,一定已经经受了他人所难以体会到的痛苦煎熬。
苏屿听着裴定山的话,最后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裴定山看着苏屿的模样,知道他现在还是有点烦闷,但是作为一个需要在未来一步步扛起短跑单项的扛旗之人,裴定山不可能用任何借口来糊弄苏屿。
如果让苏屿继续保持毫无负担的心理状态,那么这也是对苏屿职业生涯的不负责。
当然,裴定山虽然没打算糊弄苏屿,但也并不希望眼前的小孩儿继续这么情绪低落下去。
在短暂的思考之后,裴定山突然之间微微挑了挑眉。
“小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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