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脚步声打断了这腾云驾雾的美梦。
宿流峥睁开眼睛,漆黑的瞳仁底蕴着阴邪的责怒。再看一眼扶薇,他忽然怔怔然这个人是自己的嫂嫂。
攥着丝帕的手骨节握得发白,他快压不住眼底的戾气,咬着牙起身,迅速走出去,闪身进了隔壁他自己的房间。
灵沼瞧着风大了些,悄声走进来,轻手轻脚地将正对着扶薇的窗户关好。
夏日穿堂的暖风被拦在外面,屋内一切归于平静。
隔壁的房间里,宿流峥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半晌,他抬起手,将手中捏着的丝帕展开覆在脸上,他就这样慢慢睡去。
他久违地沉眠,居然没有做噩梦。
直到饭香勾着他苏醒。
虽然蘸碧和灵沼不用梅姑做饭,可梅姑今天中午还是自己做了一桌子菜。她做了些宿流峥喜欢吃的东西,也向灵沼询问了扶薇的口味,做了几道扶薇喜欢吃的菜。
扶薇本来不想出去吃饭,可是听灵沼说梅姑花了些心思特意做了几道她喜欢吃的菜品。她还是出去了。
三个人坐定。梅姑笑着说:“薇薇,试试看合不合口味。要是不合口味就直说,你手边那两碟是蘸碧做的。就是怕我做的不合你口味,你还能有东西下口。”
她这样周到让扶薇没有什么可挑剔的,扶薇笑起来:“您客气了。昨天早上吃过您做的小菜,好吃得很。今天这一桌子上的菜,色香味前二都齐了,味道也肯定不错。”
“你能吃惯就好。”梅姑笑着拿起公筷,给扶薇夹了几道自己的拿手菜。
“您不用客气。我自己来就好。”
一直默不作声的宿流峥突然低声问:“嫂嫂为什么不叫你娘?”
扶薇全当没听见,拿起筷子来吃饭。
梅姑冲宿流峥摇头,也不解释,而是拿了公筷给宿流峥夹菜,转移了话题:“多吃些。”
扶薇瞧着梅姑不仅给她添菜时用公筷,给自己儿子夹菜竟也用公筷。这本也寻常,可在农户却不太寻常。再瞧梅姑言辞姿态,倒是没多少村妇的样子,甚至在梅姑的眉眼间能看出年轻时的清秀。
如果她没记错,隐约记得之前灵沼说过宿清焉小时候没有去过学堂,是梅姑教他读书识字的。
扶薇打量着梅姑,宿流峥却盯着她。
确切地说,宿流峥盯着扶薇的手背。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洗过手?
花影从外面进来,瞧着主子在用膳,便立在门口。扶薇望过来,她才走近禀话。
“主子,还没找到。”
扶薇皱眉,声音发寒:“再去找。”
梅姑知道扶薇派人去找宿清焉。只是……她可能猜得到流峥什么时候会来,却永远猜不到清焉什么时候回来。
每当宿清焉陷入愤怒、难过、沮丧、恐惧等等负面情绪中时,宿流峥就会回来。
但每一次宿流峥会留多久却不一定。有时候他睡一觉就不见了,有时候却可以安分地当宿流峥几个月。
梅姑转眸望向宿流峥,一颗心陷入挣扎。她习惯性像应付村子里的人那样,说:“说不定进城去了。”
“为什么?”扶薇审视的目光投落,“因为八字的说法,故意不回家?”
梅姑张了张嘴,反应了一下,才说:“我、我……我是说可能接了急单。他有时候会接些做琴的单子……”
扶薇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可能有些凶,她态度柔和下去,点了点头,继续吃饭。她本就食量小,又着凉不太舒服,没吃多少便离席回房。
梅姑目送扶薇进了屋,一回头,发现宿流峥目不转睛盯着扶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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