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协领?大哥都娶了妻了,您什么时候呀?”
韩霖凑过来笑叱道:“还协领呢,咱烈文马上就要成这益州的总镇将军了!”
“我、我不急!”周烈文憨声笑着,还不忘往他大哥那边瞥上几眼。
“怎么不得娶个心上人呐。既然没有,那我不急。”
上到将领达官,中有商贾,下到府内小厮,全都抱着不醉不归的心,赛谁走路更晃似的。
辎重的火炮营连烟花都备好,朵朵繁花盛于长空之上,不亚于佳节时日,半边天都是明的。
“高大人呢?怎不见他人啊?”一旁奉酒的小厮跑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喘了口气,与旁边人闲聊起来。
“估计嫁了独女,伤心去了吧,哈哈!”
“你可得了,这将军娶得要是我女儿,我开心都来不及!叫我脱光衣服起舞助兴都行!”
“滚吧你,所以咱将军绝对不会娶你女儿!”
“你别说,自从将军带了小公子回来,我还真以为他这辈子不会娶妻了呢……”
……
“你们几个瞧见将军没。”
忽然沉声头顶响起,两个偷懒小厮吓得一哆嗦,回头间竟是都仲皱眉立在身后。
可是给这两人怕得不行。
“将军不……不是在敬……宾客…”
其中一个话答到一半,抬头在那数百宾客中扫了几圈,竟都没见到人影。
冯将军一向身形高大,气质独一。无论多远多深的人群,哪怕是战场硝烟四起,红缨挂帅,都是一眼能被人捕捉的特别。
然而此刻既着华服,不可能看不到的。
“不知道就别瞎说。我看见了!都大人,将军刚刚往那边,大概是……去茅厕。”
“少偷闲!”
夜里离了群,脱了热闹人群,总还是冷的。
都仲借满府红灯笼寻了许久,从正堂一路到偏室,也没见冯汉广身影。
迟疑间蓦然回首,一隅难得泛暗墙角下红梅花谢残瓣遍地,烂在化了雪的泥间,污浊难堪,傲骨不再。
他寻的人,一席红装埋头靠坐树下。
遥远的红光只能落到脚尖,孤零零像头躲避喧嚣、离群的野狼,仿佛这一切都不是为他的庆贺。
身上酒气隔着数步都是清晰。
都仲心间勒得一紧,这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那战场上长大的鹰,无畏无惧的狼。
受再重的伤连眉头都不会一皱的人,前次见他如此颓然失意,还是前将军遭人陷害之时。
粮草补给俱断,援军迟迟不到。
他随父守城,三月间拼死不降。
最终为了满城弹尽粮绝、苦不堪言的百姓开了门。
以不伤城内百姓性命为担,被迫投城后携家眷负罪归京。
却在途中得拼死探刺归来的侯显得报,粮草是右将高行故意切的,援军,是左相威胁小皇帝不派的。
……
“汉广……”
都仲在一旁看他这样再坐了好久,终难忍忧心开口。
不是以副将的身份。
是叔父。
“大喜的日子呢。”
他看树下的人似在叹气,宽阔肩臂深深一落,或许就坐着了寒,带些鼻音抬头苦笑道:
“都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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