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将目光一扫,挖苦道:“总有化形的本身吧。”
他内里没再着衣,背光站着擦拭银发,湿了水的大褂只在月光白烛下一览无余。
艾叶抬头小盯了会儿,眼中难掩惊撼,根本没在意他口中到底蹦出的什么话来。
只一咽口水,往里挪蹭几寸给他让出个容身躺下的位置。
“我暖好了,不凉了。”
顾望舒闻声理所应当似的坐在艾叶暖好的那块儿榻上,又扭头将气息贴得极近,哄言道:
“水还热着,不如你也去洗洗。”
“诶,我才不去!只有你们无能凡人才需要借水净身,我才不用呢,你看我干净着!”
顾望舒暗自冷笑,只是转身一把将他圈进怀里。
刚沐浴过的人湿气扑鼻,还带着皂角香气,多少携了些危险。
艾叶自觉一只宽掌自后腰滑下,沿一路脊椎向下,莫名故意惹人地空落似的以指尖轻刮后收回。
还没等大猫来得及涨脸发脾气,就见他把手举在面前窃笑,带着恼气定睛一看,指尖上残着什么晶莹。
“这还不洗?无能凡人的东西,留着也不会有孕的。”
艾叶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破口大骂!
“顾望舒你个狗娘养的!你有脸……!”
那人倒还悠哉乐着道:“我都不知我娘什么样子,你这骂的有何用。”
艾叶噎得一愣,想“呸”又觉得拿这去骂是不是有些不妥,到底把满腔羞愤耗空,闷闷道:
“那她……肯定是个美人,能生出你来。”
顾望舒越瞧越觉得他可爱,也就越想欺负,真是连自己都不敢想自己原来本性竟是如此劣根调皮的。
但怕光顾鲁莽没了限度,只好就此打住再哄道:
“就去洗洗,我帮你把头发拢好,湿不到水,只净身是很快的。”
艾叶闷闷不乐地应了单字一“哦”,懒洋洋从他身上爬过,拖拖拉拉地蹬鞋,慢悠悠地往屏风后走——
顾望舒侧躺在榻,拿胳膊垫在头下耐心看着他磨叽。
艾叶好不容易摸索到屏风前,忽然又停了步子一副若有所思。
顾望舒刚挑眼想鼓励他再迈一步,便听艾叶低语道:
“你就未曾想过去寻你娘吗?我听人皆有情,其中亲情为最大。我也曾是目睹你与同门虽不曾言爱,却肯舍身相护,是个笨拙且至深。可再说也并无血脉,若换做同脉相连岂不更是……你就不想她吗,好奇那位是个怎样的人?”
“或说不恨她吗,是她弃你不顾,风号雪夜孤零丢在山观门前,才成了你今日。”
顾望舒被他问得突然,一时无言以对,自己未曾思虑过这些,沉吟许久也没得出答。
好像此身本就惶惶空落降世一般,从未假想过父母情谊,哪怕是学书时谈“孝”,自己脑海中都只是一直形现尊师为父,是个顾远山的模样。
大抵是空无所望之事,人也便磨没了向往。
“既不想,也不恨。”
顾望舒移开视线落向窗外寒景:
“我反而谢她再是将我视作不详妖邪,抵不住世俗之见,也未像其他月人生母为了几块碎银将我卖去黑市成物,反倒弃在山门之外。”
“我身尘世难容并非她错,世人皆苦,她定也是有她的难言。”
“顾大圣人,真会替人讲话。你这一辈子都苦成什么了,还有心宽恕悯人呢。又不是什么冤大头的活神仙,就当为自己排解,把罪责怪在他人身上不好吗?”
艾叶一边伸指撩水发愁,全身拒绝,一边埋怨嘟囔。
顾望舒摇头苦笑,叹息道:“大雪封山也抵苦寒将我送到山门,襁褓婴儿没冻死在那夜,此身周全便已是她为我倾尽所爱了,既为陌路还谈何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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