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片刻后,铃声碎响跟着也入了耳。
他站得高,有斗篷遮着也并未撑伞,相对的无法堂正抬眼相视,唯有喘息声愈渐转急,再闻车轮声减了缓。
劝君,慢慢行。
阴司纸随抛洒与风伴行,白纸一片片宛若落雪纷飞,在为首急缓有序的招魂幡晃动中,
他终是见了那贯缠白绫,乌木为厢的马车。
艾叶察觉得到握着的手连指尖都在颤抖,到底是隐忍了多大痛心才至于此。
毕竟大病初愈,不舍得他太为难自己,于是另一掌心团出凛风,忽起扬天,那妖眼尾澿着抹蔚蓝,唤出片薄云。
再指尖点下,携一阵寒意急转而下呼啸进慢慢行内,随薄云积暗,遮蔽晴空,
空中忽地飘飘然降下雪来!
暮商降雪也是奇象,更何况只在这狭窄山路中唯一段落雪,天风淅淅飞玉沙,夹山中落于魂幡长苏之上,或是与阴司纸交融一道,
再飘落马车之上盖层薄薄白沙,落在随行人身上化作冰凉淡意。
慢慢行,行慢慢,琼花玉絮落满衣,添得都是份凄凉。
然就在众人举头望天惊叹天意之时,唯有行前扬幡的宋远面色顿成蜡黄,手里攥得幡杆吱嘎作响,终是难忍极怒一把将招魂幡塞进同行人手中,冲这夹山道漫无目的的怒吼:
“我知道你在这儿!就知你定会苟且偷活!躲躲藏藏算什么好汉,出来!”
顾望舒怔然看向艾叶,看他把白伞撑开塞进自己手里,再扯下斗篷大帽,披一头银发只剩凌乱散在风中。
“走啊?”艾叶拐了他的腰,
“下去啊?怕什么,咱们赌命来不就是为了见他,为了让你再送他一道回清虚观的。只这样遥遥看着算什么!我带你下去!”
说罢艾叶根本没给顾望舒犹豫的机会,直接拉起他的手从十几丈山头一跃而下!
像两只翩然起飞的大鸟,卷起雪花的寒风疾啸,吹落顾望舒身上斗篷,散一身层叠繁杂的轻烟广袖纱衣铺洒满空,只束半头的散发宛若雪中精怪,与艾叶一同携手优雅稳落于地!
顾望舒这一向在同门师兄前端得生人勿近、冷漠寡淡之人,此时的眼中却含了抹怯。
“谁…谁谁谁!你……他…!啊,啊?!!”
地上人惊呼不止,全是一副见了鬼的眼神。
毕竟才十日前,他们全都亲眼所见那重伤到呕血不止还被深刺胸口的人,那个皆以为命不久矣早就在逃避追杀下一命呜呼,只不过还没寻到尸骨的人,
短短不过十日怎就如此平安无事地站在面前?
还是比他们先到了这慢慢行的!
更何况顾望舒这身繁冗袍子一改往日素净利落的风雅,衬得他那白肤更是没了人间气儿。
——“鬼……鬼啊?!”
终于是不知道谁先颤颤巍巍小声挤出了口。
——“诶诶诶诶诶!!!!”
“大白天见的什么鬼!”
宋远满腔愁愤在隐忍多时后,终是倾泻而出!
“我不知你是什么法子活下来的,或说真如传言堕妖道!你怎么还有脸……今日怎么敢有脸来这儿!”
顾望舒把怯意埋进身后,却将大袖下藏着握艾叶的手捏得更紧。
“我来送送他。”
“你也配!”
车队戛然停在慢慢行中,氛围紧张得只听见风沙扬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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