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邈情之所至的一席话,说得章台宫大殿一时寂静。
“那么,何不将兵士充作役夫?”周邈提出方案。
“中南半岛上的土人更加原始,没有如瓯越一样形成尚算可观的部落联盟,对上他们,大秦甚至不必动兵刃。震慑加利诱,便足矣!”
“就算有那‘无知便无畏者’冒犯,兵士们也能当即拿起兵械,护卫作战,让他们有来无回。”
周邈又提出:“就算因此耽搁些时间,我们也可以加班补回来!”
方案阐述完毕,殿中在安静两息后,接着响起赞同声声。
率兵征战的王贲,大概更能体悟共情,“确实不公!”
普通黔首勤快耕织,都能混个温饱了,战时拿命去拼、闲时也不得闲的兵士们,一生驻守异乡,也不过是勉强饿不死而已。
就试问,这公平吗?
“随行征战护卫的数万楼船士,确实可以充作役夫,这样就算自此驻守当地,也能得一笔安家钱财。无论是娶当地土人,还是和役妇谈婚论嫁,也能有一争之力。”
萧何的理由朴实却也真诚。
李斯也跟上:“确实。否则兵士们长久以往,未必不会因
役夫役妇们的富足,而生出不公与怨愤,从而横生隔阂。”
“都是大秦人,非但不能团结以制衡当地土人,反而心生罅隙怨怼。如此,恐使地方不稳。”
在周邈点破之前,大秦君臣早已形成固定思维,不会突然莫名地想到兵士的难处。
然而一旦戳破这层窗户纸,便也都能想通个中真理了。
最终,仍是垂坐首位的嬴政,双臂搭在椅子扶手上,威严如山岳。
一语定音:“仙使议是。”
“那便如此,按‘施工计划书’,此次令彭越亦率兵南下半岛,仍与冯去疾协同,负责半岛北段任务。
仙使则仍与扶苏一道,负责半岛南段任务。可否?”
彭越和冯去疾都不在场,周邈和扶苏当下站出来领命。
尤其是前者周邈的声音,铿锵激昂:“可以可以!”
扶苏不疾不徐地跟上:“唯!遵命!”
虽然才回来看了一眼妻与子,没能多相处些时日,就又要外出公务。
但公私轻重,他分得清,没有不满。
嬴政又接着道:“另,随行征战护卫的楼船士,亦兼职役夫。敌人来犯时对敌,闲时应役做工,粮布补贴一如寻常役夫。”
“应役结束后,若无调令,则留驻当地。”
虽然很可能一辈子都要驻守在半岛上了,但话不说满,也能让兵士们有所警醒忌惮。
不能完全与当地土人伙同一处,否则他们被调走了呢?
而且……
李斯想到陛下或许还有另一层用意。也即是,是兵士也是役夫的四万多人,都在半岛之上。
若是在邻近中原的滇地西南夷一带,因为以后也要留驻当地的原因,恐怕就会忌惮与当地土人结成死仇,以防来日不好相处。
因而导致作战不积极,进而或许无法完全收服、控制当地。
但远在半岛之上,大秦兵士一则能完全压制当地土人,二则他们天然便是团结一体的异乡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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