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活下去?”陈小慧说,“儿子是我们的根啊!”
养母冷笑一声:“有儿子又能怎么样?”
“你不懂,你又没有丈夫!”陈小慧声嘶力竭地哭喊,“你没有婆婆,你不用面对村里人背后的指指点点,你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不下蛋的母鸡’,你什么都不知道!”
第38章 登场(三)
听罢陈小慧的哭诉,张强表情不自然地为自己辩解:“我常年在外跑车,不知道你在家过得这么辛苦。”他活得像一截浮木,无知无觉,且瞎且聋,他不关心第一个女儿被母亲丢弃,第二个女儿被妻子和妻弟合谋贩卖,他的妻子被婆婆和弟弟吸干了血液,变得懦弱扭曲。
人类是群居动物,在农村的邻里乡亲之间体现得最为明显。谁家丢了只鸡,谁家多了条狗,谁家买了个媳妇,谁家没有儿子,鸡毛蒜皮的小事经过口舌的加工,化为恶毒的箭矢戳进话题中心人物的心脏。长期居住于异化的环境,陈小慧并非天生蠢笨不堪,她看不到正确的路,便只能蒙着眼朝悬崖走去。
师嵘不愿让两个孩子继续围观人世间的苦难,她问:“大家还有别的问题吗?我的小孩们要回学校上课了。”
“等一下,师女士。”坐在第二排的中青报记者举手,“请问刚刚您丈夫说小雪可能是被卖掉的,可以详细说说是什么意思吗?”
“这件事不方便透露,我们还在调查中。”师嵘说。
“请问您的儿子当年被拐卖到了哪个地方?”另一个记者举手。
“安徽阜阳曹窑村。”师嵘说,“各位有空闲的话,可以去那个村子实地考察一番。”
这是把记者们当免费劳力使唤,邢泱笑起来,暗忖师嵘不愧是姐姐宗政茜的好朋友,俩人的脾气十足的相似。
温德泽带着温翎和温瑞雪出去吃饭,师嵘留在会议室继续解答记者们的问题。柯熠辞等在门口,问:“你们下午有课吗?我开车送你们。”
“有。”温翎说,他转身向父亲比划【我和他去吃饭。】
“行,去吧。”温德泽说,“注意安全。”
两人并肩走出酒店,柯熠辞感叹:“真难啊。”
【像两个世界的人。】温翎比划【相互觉得对方是鬼。】
“我打算申请出差去安徽一趟。”柯熠辞说,“我去阜阳的那个村看一看。”
温翎看向他,问:“为什,么?”
“我想做点什么。”柯熠辞沿着人行道慢慢走,“我会找到买家,也许能找到更多被卖掉的孩子。这是一个庞大的专题,值得我花费时间探索。”
【我和你一起去。】温翎比划【我记得很多细节。】
柯熠辞惊讶地看向温翎,他以为温翎这辈子都不会想回到那个鬼地方,主动回忆童年创伤是一件痛苦至极的事。他却忘了,温翎倔强的本性。
【我要回去。】温翎比划。
长途跋涉终于到家的第一个晚上,温翎整晚发高烧。他顶着滚烫的额头,迟迟不敢合眼,他紧握着妹妹的手,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失去了妹妹的踪迹。黄豆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脚,偶尔站起身趴在床上用鼻子拱温翎的手。
二十岁的温翎难以想象幼年的自己哪里来的能量和勇气,美满幸福的生活堆出了他温润柔和的品质,却也挫平了他的棱角。他画着象征美好吉祥的山水花鸟,导师曾评价他的画“形有余而力不足”,团花锦簇,绵软脆弱,不够让人印象深刻。
借这次机会,温翎想要重新捡回迷途的勇气,他不想因为儿时的经历而被当成温室里的花朵,他要直面人世间的苦难丑恶。
他无法说话,就让画笔替他发声。
“好吧好吧。”柯熠辞应道,“你怎么跟你爸妈说,说你去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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