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今夜跟玉哥儿一起来的那位沈公子吧?”
沈墟听她称玉尽欢为玉哥儿,语气神态甚为亲昵,应是常在一处玩的。他待在此地本就感到浑身不自在,此时对上花意浓更是不自在,匆匆点了点头,抬腿就要走。
花意浓忙拉住他:“今日藏秀楼突逢人祸,未能好好款待沈公子,是我们招待不周,好在妹妹们已在二楼雅间摆好酒桌,就让花娘略尽薄酒,给您压压惊。”
沈墟蹙眉,当然不肯,但他嘴笨,花意浓又热情如火,他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推辞,两人拉拉扯扯间,那厢楚宝儿满脑袋扎满了针扎成个小刺猬,又放了大半盆的血,悠悠醒转。
彼时他虽然昏迷,朦胧中却也隐约知道发生了何事,醒来不见父亲身影,已知凶多吉少,内疚、自责、愤恨一齐涌上心头,一切祸端皆因己而起,不禁放声大哭起来。
楚惊寒也不去安慰他,呆呆坐着,一声不吭。
“余毒已尽,和尚再开张调养的方子,回去好好卧床休养,不出月余就可大好。”三昧和尚铺纸挥墨,三两下写好方子。
楚惊寒接了方子过目,见都是些当归红参灵芝等滋补草药,转手给了贴身扈从,叫他按方抓药。
扈从跑出去,三昧在旁垂手等了一阵儿,见楚惊寒悠悠喝茶,没有一点儿要开口的意思,只好主动询问:“岚姑她……”
“岚姑不在我手上。”楚惊寒道。
和尚怔了怔,随即双眉竖起,鼻子都气歪了:“你骗和尚!”
“哼。”楚惊寒面上犹似凝满了寒霜,单手按上刀柄,冷声道,“今日我不光要骗和尚,还要杀和尚!”
三昧大惊:“和尚救了你儿子一条命,你竟然要恩将仇报!”
“恩归恩,仇归仇,你逼死我夫君,此仇不共戴天,怎能不报!”楚惊寒瞪大眼睛,里面果真恨意滔天,女人一旦恨起来,直可毁天灭地,她环视整个琳琅满目的藏秀楼,牙齿咬得格楞响,“不光和尚你,还有这整个藏秀楼,今日都得给我夫君陪葬!”
“好啊,怪不得你要将无关人等都轰出去,原来是存了这样的歹毒心思,恩将仇报,还生怕被人瞧了去堕了你落霞山庄的威名!哼哼,姐姐果然心思缜密手段毒辣,不愧当世女中豪杰,小妹佩服!”花意浓撒开沈墟的手臂,提气跃出,“但你要真当我凌霄宗是个软柿子,可以随意捏扁搓圆,可就大错特错了!”
她双剑齐出,交叉撞击,铮铮声不断。
听此号令,二楼廊上登时响起一片“刷刷”抽剑声,窈窕身影纷纷跃下,衣袂翻飞,五彩缤纷,直如天女散花。
原来楼内姑娘大多也都身怀武艺,她们个个手持双剑,娇颜怒目,比起男儿来不遑多让。
于是,落霞山庄的扈从们持大刀横于胸前。
藏秀楼的姑娘们持双剑严阵以待。
楼内一时剑拔弩张,静得针落可闻。
原本落霞山庄在京城一家独大,近几年魔教凌霄宗靠经营妓院生意落地生根,逐渐财粗势大,暗地里的各种较量愈演愈烈,明面上却尚未撕破脸皮。
今日一战,不论输赢,就算是正式打破了百年来正邪两道井水不犯河水的现状,率先揭开了面儿上那层粉饰太平的轻纱。
兹事体大。
楚惊寒在犹豫。
花意浓也在犹豫。
便在此时,后院传来一声没命惊呼:“走水啦走水啦,快来救火啊!”
伴着惊呼声涌入的,还有滚滚呛人的浓烟。
沈墟莫名觉得这嗓音有些耳熟。
未及细想,噼里啪啦,丁零当啷,一顿没命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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