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处,文厨子与孟桑各自守着一口锅,正在烫着米线。
食堂里的锅都挺大的,一次可以烫好几份的米线。待到这些米线烫熟,孟桑就会一边将它们捞到不同碗中,一边问着监生的口味,依着他们所言来从桶中舀出所需的底汤、添上不同的浇头。
田肃排得是孟桑负责的那一列,临到了跟前,他纠结许久,还是吞吞吐吐地问道:“孟师傅,这米线太吸引人了。若是监生们都来领米线,那百味食肆那边会不会亏钱呀……”
乍闻此言,孟桑笑吟吟道:“总归要给食堂这边添些新吃食的。”
她随口道:“倘若田监生心怀不忍,日后可以多关照着些百味食肆的生意。”
田肃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这有什么难的?包在我身上!”
孟桑眉眼弯弯,问过田小肥羊所喜爱的口味,然后做好对应的米线递过去,又笑着迎上排在后头的薛恒与许平。
忙碌半天,孟桑这才将位置让给帮工,抱着一杯热水去到叶柏对面坐下,柔声细语地与小郎君说话。
此时,叶柏已经将碗中的米线悉数吃完,正小口咬着煎到金黄的鸡蛋吃,进食速度极慢。
孟桑瞥见他脸上满满的嫌弃,不由失笑,故意板起脸:“不许挑食,得把煎蛋都吃了。记得多嚼几下再咽,否则会伤身子。”
叶柏嘴里有吃食,不便开口说话,就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那高高扬起的语调,足以见小郎君有多么讨厌鸡蛋。
见此,孟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嘿!小表弟这脾性还挺大,以往真是没瞧出来啊!
孟桑笑着轻轻瞪他一眼,到底没多说什么。
毕竟,叶柏面上虽不满,但仍然很努力地在啃着鸡蛋。可见他骨子里,还是那个乖巧又听话的小郎君。
待到将所有鸡蛋都吃完并且咽下去后,叶柏苦着脸,忙不迭喝了一大口米线的底汤,方才搁下碗,矜持地朝着孟桑道:“我吃完了。”
“嗯,”孟桑莞尔一笑,站起身来,“你先去送碗,再跟我去后厨漱口。”
叶柏乖乖点头,用手腕吊着书袋,双手捧起宽碗,自觉地去到门口。他先把碗中剩余的汤汁倒入潲水桶中,然后将空碗轻轻放入木桶中,最后才走向孟桑。
他这一整套步骤做下来,看着极为流畅自然。
叫旁边手脚有些粗鲁的监生见了,不由自惭形秽,跟着一起放轻手中动作。
孟桑带着叶柏进了后厨,用干净杯子接了锅中温着的热水,又掺了些凉白开。
两人去到后头小院,小郎君一丝不苟地漱口,而孟桑笑眯眯地半蹲着,立在一旁盯着他看。
叶柏吐出漱口水,掏出帕子擦拭唇边。他看着孟桑含笑的杏眼,无端想起了自家阿耶说过的“好好把关”一事,动作一顿。
其实,他倒不是真要帮桑桑把关,毕竟谢司业的人品、脾性都是极好的,完全挑不出错处。
他在犹豫的是,自个儿晓得了谢司业的心意,却一直帮对方瞒着孟桑……
孟桑察觉到异样,挑眉问:“怎么了?”
闻言,叶柏眨了眨圆眼,犹豫几番,又打量了一番空荡荡的四周,仍旧小声道:“桑桑,我一直瞒着你一个秘密。如今想来,只觉得非常愧对你的信任。”
孟桑蹙眉,心思转了好几圈,但实在没猜出是什么秘密。
难道是叶简与他说了自己的身世?
不对,叶简是一诺千金的性子,必然不会轻易说出此事。所以,叶柏是有什么旁的事瞒着她?
但话说回来,身世一事也算是她瞒着叶柏的秘密。小表弟待人以诚,而她着实不如对方光明磊落。
故而真要说起来,在身世这桩事上,是她愧对了叶柏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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