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国子监,也是一半免费供应吃食,另一半实行承包之制,涵盖所有监生所需。”
“可对百姓而言呢?一两银子足以支撑贫户全家一月的吃喝用度,大多数人家每月入账不过六七百文。若是他们被卷入捉钱中来,如何每月拿得出两千文?”
叶怀信冷声道:“捉钱本就自愿,借钱之时便该想清楚后果。”
话音未落,叶简绷着脸反问:“当真是自愿吗?”
他目光锐利,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您认为,当真所有贫民都是自愿的吗?”
此问一出,叶怀信没有立即答复。
叶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半是嘲讽半是悲戚的笑来,叹道:“您并非分辨不清捉钱之恶、承包之善。”
“您今日所顾虑的,究竟是民生,是士大夫文人与商贾之间壁垒分明的阶级之差,还是捉钱令史身后盘根错节、剪不断的利益网?”
叶简顿了一下,平静地提起往事:“天正一十八年,您为了百姓,毅然决然舍了家中妻女及未出生的孩子,于回长安的途中转道去了受灾之地。缘何今时今日,眼里就瞧不见天下百姓之疾苦?”
他的目光陡然锐利,语气也变得尖锐。
“还是说,当年您的种种举动,也非念着百姓,实则只是为了博得一条青云路?”
这最后一问如同最锐利的剑,劈开了缠在陈年旧伤口之上的重重纱布,又狠狠沿着蜿蜒丑陋的疤痕,挖出其中腐烂血肉。
“你放肆!”
叶怀信惊怒,猛地转过身来,大声呵斥。
他的眼中激起惊涛骇浪,视线死死钉在屏风之上,仿佛要穿透薄薄一层的屏风,将这位一直不算出格的继子看个清楚明白。
顶着重重压来的威严,叶简垂下眼帘,身姿却如松柏一般挺拔。
他神色如常,语气淡淡:“儿子言语有失,自去领罚。”
说罢,叶简一丝不苟地叉手行了大礼,默不作声地走出正屋,于阶下站定,随后直直跪在青砖地面上,腰背没有一丝弯曲。
正屋内外都陷入了沉默,周遭的仆役低眉敛目,不敢大声喘气。
许久,屋内传来叶怀信喜怒不辨的声音。
“滚回永兴坊跪着。”
叶简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听了这话也只是默默起身,再次朝着正前方行礼,应了一声“喏”,最终静静离去。
这一回,他走过桂花树下时,看着枝头欲掉不掉的枯叶,唇边忽而勾出一丝笑意。
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直等到日头偏移,夕阳的余晖落下,正屋内才传来了动静。
叶怀信走至窗边不远处,望着窗外,眸中神色晦暗不明。他穿着昭显身份的紫色官袍,一半身子浸在夕阳中,另一半身子没入阴影,像是一根半截没入黄土、快要腐烂的老树根。
没过两三日,便到立冬。
本朝二十四节气都会给官员放假,国子监里的监生亦如是。
只不过这些年轻郎君,最近馋孟桑做的吃食馋得紧。他们从前日就开始念叨,说立冬的暮食定要回食堂用,拜托孟桑千万做足分量。
为了让这些郎君们吃饱,食堂众人正在热热闹闹地做着吃食。
文厨子白案手艺渐长,正带着手下帮工准备饺子皮;陈厨子、纪厨子等人在做着不同馅料……等到一切准备妥当,一群人围着孟桑,准备一块包饺子。
其实饺子这个称呼在本朝还没怎么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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