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塞了好些江米。经过长时间的炖煮后,江米将所有缝隙填得严严实实,使得眼下瞧见的横断面极为漂亮。
咬下一小块时,能清晰感受到这藕吃着还挺脆。咀嚼时,既有江米的香糯清甜,亦有浓而不腻的桂花香,零散黏在蜜上的桂花碎,又增添一丝独特口感。
昭宁长公主尝到第一口时,原本眼中闪过的对府中庖厨技艺精进的惊讶,可随着不断咀嚼,她的动作渐渐迟疑,眉间蹙起,手中玉筷渐渐攒紧。
不……
这种恰到好处、不喧宾夺主的甜,为何有一种隐隐的熟悉感?
仿佛在久远的过去,她每年都曾在九月初八,品尝某人亲手做的这道桂花糖藕。
昭宁长公主有些怔住,分辨不出心底到底是何情绪,仅是面无表情地再夹起一块送入口中。
咀嚼,咽下,再夹,再吃……
随侍一旁的静琴一直在等她家殿下露出惊喜之色,可等了许久,只瞧见昭宁长公主的神色越发复杂。
那眼底,有恼怒,更多的是震惊、惊喜、怀念,甚至隐隐能瞧见水光一眨而过。
昭宁长公主一连用了五块桂花糖藕,随后亲自舀了一碗茼蒿豆腐汤,一勺勺送入口中。
茼蒿很是新鲜,咬时还能冒出些许汁,而豆腐一块一块的,吃着嫩而不失厚度。汤底清淡,用之可使心绪渐渐平复。
而昭宁长公主的内心深处,反而掀起汹涌巨浪,一层一层扑涌上来。
半晌,她轻轻搁下碗勺,侧过头,语气平淡中暗藏锋芒。
“说罢,叶卿卿这讨债鬼现在何处?”①
静琴一愣:“殿下,叶家女郎二十多年前便离了长安啊!”
闻言,昭宁长公主也怔住了,细看静琴神色不似作假,凤眸一转,当即抓住了关键之处:“今日这两道吃食,是谁做的?”
“回禀殿下,是这些日子来咱们府上的孟小娘子。”
昭宁长公主檀口微张,眨了眨眼,定在那儿片刻,随后不顾仪态地大笑两声,竟是拍案起身,直接往屋外奔去。
前些日子她还在感叹,缘何这姓孟的这般会做吃食?
哎呀!她怎么就给忘了!
叶卿卿死活要嫁的那俊朗厨子可不就是姓孟!
净光寺庖厨内,孟桑用了一些吃食垫腹后,正在聚精会神地做着其他素斋。
正当她切茭白时,忽然听见庖屋外传来越来越近的呼声。为首之人似是顾虑佛门清净,竭力压低了声音。
“人呢?人呢!”
“殿下莫急,孟小娘子在庖屋呢!”
孟桑手下动作一停,面露讶异之色。
殿下?此处只有昭宁长公主啊……
可这位殿下找她又有何事?
就在此刻,孟桑抬头就看见昭宁长公主正急吼吼迈过庖屋大门。对方飞快环视一周后,锐利视线望向此处,眼眶一红,紧接着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同时张开双臂。
而庖屋内其他人,被紧随其后而来的静琴喊了出去,并且还带上了屋门。
孟桑只来得及放下手中锋利菜刀,便被对方抱了个满怀。此情此景,活像是老母鸡将自家幼崽死死护在温暖翅膀下。
未等孟桑出口询问,就听见昭宁长公主放声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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