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悦彤撇撇嘴:“我看他们都长一个样。”
“把餐巾纸递给我。”
岑蔚没反应。
岑悦彤回头,用胳膊肘推了她一下,重复道:“餐巾纸。”
“哦。”岑蔚回过神,把纸巾盒递给她。
岑悦彤看她一眼,问:“想什么呢你?”
岑蔚抬高易拉罐喝了口啤酒。
“我后来在蓉城,遇到了一个人,我和他住在一起。”
岑悦彤停下咀嚼的动作,偏头看向她,说:“我就猜到你那个时候在谈恋爱。”
岑蔚摇头:“没谈。”
她又说:“没谈上。”
也不知道是因为今天的哪一个节点,粥粥的到来,手里的啤酒,还是电视机里的男孩,岑蔚突然有了久违的倾诉欲。
她握着易拉罐瓶,盘腿坐在沙发上,轻轻开口说:“初中的时候,我有一段时间也没办法开口说话。”
岑悦彤从来不知道还有这回事:“什么时候?为什么?”
岑蔚回答说:“有一次你和爸吵架了,他发了好大的火,具体什么原因我也忘记了,反正我从来没见他那么凶过。”
岑蔚停了停,忍住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他说,不要你这个女儿了,要把你赶出去。我知道他不会那么做,因为你是他亲生的,他不会不要你。那天我躲在房间里,很害怕,控制不住地全身发抖,好像被骂的人是我,好像如果他对我说了那句话,我就真的会无家可归。”
岑悦彤放下手里的签子,坐到她身边:“怎么可能?他气头上瞎说的,而且你有被他骂过吗?他才不会生你气。”
岑蔚朝她扯扯嘴角,眼眶潮湿,哽咽道:“可我就是怕。”
从某一天开始,她开始习惯笑,习惯说好,怕别人对自己不满意,怕自己哪句话让别人听了不开心,怕大家不再喜欢她。
岑蔚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她没有办法。
“高中的时候,他害我被教导主任批评,所以我一直都很讨厌他,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不用想着要怎么讨好他。我会一不小心说错话,我也能感觉到他因为我不开心了,但是第二天起来,好像就没事了,他还是一样,那些话过了就是过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所以在他面前,我开始越来越放松,我可以随便说我想说的话,或者两个人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呆在一起也会让我觉得舒服。”
岑悦彤问:“你喜欢他吗?”
岑蔚没回答,只是说:“我喜欢和他一起玩。”
这话从一个二十八岁的成年人嘴里说出来有些奇怪。
可这就是岑蔚最直白的感受。
像幼儿园小朋友那样,她喜欢和他一起玩,她愿意把巧克力分他一半,或者全部给他。
“就突然好想他。”
岑蔚仰起下巴,睫毛扑簌,泪珠从眼眶里滑落。
岑悦彤过去抱她,摸摸她的背:“要去找他吗?”
岑蔚摇头,抬手把脸颊上的眼泪擦去,翘起嘴角说:“我要先谈个恋爱。”
她拍了拍胸口:“和我自己。”
上大学的时候岑蔚听到过这么一句话,“他人即地狱”,出自存在主义哲学家让·保罗·萨特。
当时的授课老师用爱情为例子,解读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在他人的凝视下,‘我们’变成了客体。有人走在大马路上,会对迎面走过来的人群感到不适,甚至是恐惧,就是这个道理。人与人的交往过程中总是在不断争夺主体性,最典型的就是两性关系,热恋期的时候你侬我侬、不分彼此,等时间一长,对主体性的争夺战就会逐渐暴露,冲突和矛盾随之而来,结局往往就是一方施虐,一方受虐,‘他人即地狱’。”
为了不让这句话在她的人生中应验,岑蔚首先不能让自己成为那个地狱。
“我不相信有人会真的爱我,不是都说只有父母的爱才是没有条件的吗?可是生我的那两个人一个都不要我,我不信有人会永远爱我。”岑蔚说,“所以我要先爱我自己。”
山城的雨总是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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