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聚餐。他是高兴的,人一多便暂时忘却那年后的冷清,终于觉着周遭气氛又活跃起来。
可他没高兴多久,穆韩川便在无意间泼了他一桶冷水。
起因是夏夫人问穆夫人,斯年不在家会不会不习惯,穆夫人说当然会,这儿子一去便要半载春秋,搁谁家头上都会想念。穆督军称她妇人之仁,这才半年便受不了,往后儿子要是带兵打仗,那岂不是要了她这个当娘的命。
夏余意当时听得认真,心想要不要穆伯母的命他不知道,反正肯定会要他的命。
但他没表态,明面上乖乖在吃饭,实际上却竖着耳朵听那些大人们讲话。
可听着听着,穆夫人突然问:“老穆啊,你说能不能跟先前一般,带我进去见见儿子呀?”
穆督军想了想,摆了摆手:“这段时间恐怕不行,儿子不在东城,去了天津。”
穆夫人:“去天津干嘛?”
穆督军:“新兵蛋子总该操练操练,津南那是我们的大本营啊,地势高而平坦,用来让这些新兵蛋子长长见识最适合不过——”
穆夫人用绣帕轻抚鼻头,面露担忧:“你怎么都不跟我说的呀?我可是听说天津租界多得很呐,儿子去那儿不会不安全伐?”
“哪有什么不安全?”穆督军擦了擦嘴,“罢了,我不与你说,夏公你说是不是?”
穆夫人斜睨了他一眼,夏君松笑得畅快:“督军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夫人可以放心,天津租界多是多,可终究是我们中国人的地盘,津南那地儿由督军执掌,洋人不敢轻举妄动。”
夏夫人也拉起穆夫人的手,叫她宽心,穆夫人这才松了口气。见状,为了活跃气氛,夏老夫人发话了:“来来,吃菜吃菜。”
于是这个话题也便翻篇,夏夫人偷偷观察夏余意的表情,见他神色愈发凝重,不由得跟着反思自己的行为。她倒是没想到穆斯年会去天津,请穆家夫妇过来也不过是想帮夏余意探听下消息,毕竟如若能去,也便由着他去,如若不能,那便正好找个时机说服他去上海。
这下目的达到了,可她儿子怕是要难过了。
难过肯定是会的,不仅短期内见不着哥哥,这下居然跟哥哥隔了不止一个城区的距离,这让他无论如何都是高兴不起来的。
夏秦琛是知情人,见他愁眉苦脸的,突然接手了穆斯年以往的角色,不仅给夏余意布菜,还给他剥虾。
夏余意心不在焉的,夏秦琛剥他便吃,吃过两只后,穆夫人突然道:“衣衣啊,正巧你哥哥这段时间不在,不如跟伯母回上海一趟好伐?”
夏余意回神,这才注意到是夏秦琛在给他剥,于是他忙阻止他的动作,“哥我自己来就好了。”
夏秦琛不悦道:“往常斯年给你剥可以,哥给你剥你便嫌弃了?”
“没有没有。”夏余意瞳孔都放大了,心道这哪能一样,可为了表示自己并未嫌弃他,安抚道:“我都长大了,下次也不让斯年哥哥给我剥,我自己来便可。”
“......”夏秦琛定定看他一样,末了妥协道:“行罢。”
松了口气,夏余意反过去问:“伯母你刚刚说什么?”
穆夫人将问题重复了一遍,夏余意下意识想拒绝,如若去上海,那边离哥哥更远了。可下一瞬,穆夫人又道:“我还是不放心年年的呀,上海的静安寺求平安最是灵验,我是想回趟娘家,顺带还能去替年年求个平安的呀。”
“也好,心诚则灵,求个安心,我与你同去。”夏夫人附和道,又问夏余意:“跟不跟我们去,衣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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